在得到了龙江宝船厂的认可之后,朱元璋也彻底相信了朱雄英的说辞。原来这样的大船真的能造出来。
“这船是咱的大孙设计出来的!”朱元璋十分自豪道。
“太……太孙殿下?”
在场的众人都被惊掉了下巴,太孙殿下朱雄英才十岁就能画出如此精密的船舶图纸,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咱知道这难以置信,但确实是咱大孙画出来的!”朱元璋微微仰起头,掩饰不住脸上的骄傲神色。
在众人齐呼了一些恭维的话之后,朱元璋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着手研究了。
想到这艘大船建造好后下水航行的场景,朱元璋瞬间觉得区区倭国,区区倭寇有了这样的大船,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一想到石见银矿要归大明朝所有,朱元璋就觉得很开心,也期盼着这大明宝船能够早日完工,并且顺利启航。
奉天殿外,急匆匆准备进去送情报的太监跟准备去找皇帝朱元璋的朱雄英撞了个满怀。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太监忙给朱雄英赔不是。
“你这奴婢,竟不看路嘛?”一旁的谢立廷对着那小太监训斥道。
“奴婢急着给陛下送急报去。这才无意冲撞了太孙殿下。”
“没事,急报要紧!”朱雄英道,“你快进去吧!”
“多谢太孙殿下体恤!”小太监立刻快步进入了奉天殿里。
等到朱雄英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大父朱元璋的声音:又是倭寇,真是岂有此理!
“先找个坐坐下吧!”朱元璋看了一眼朱雄英后,招呼身边的太监道,“来人,咱要拟旨。”
“这些倭寇当真是罪无可恕,连岛民都不放过。”朱元璋拿起茶杯喝完一口水后,继续道,“岛民们生活本就不易,这些个天杀的。”
“咱大明的子民还是太和善了,这些个倭寇头骑到头上拉屎拉尿了,还问咱下次再来犯要做好什么准备!”朱元璋愤恨道,“自当磨刀霍霍向倭寇。”
朱元璋从太监手里接过毛笔,随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老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目睹全程的朱雄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说这是圣旨吧,这内容跟大白话没什么区别,你说这是大白话吧?可这内容又十分的简洁、霸气。
只能说,有时候那些繁文缛节、那些词藻堆砌都是因为闲的,真正有事的时候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
想到这里,朱雄英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同样是科举进士出身,有的人在课本上要求全文背诵,有的人只出现在专业性极强的《资治通鉴》和《二十四史》中。
正如同北宋嘉佑二年的那场科举一样,同样是进士及第,为什么苏轼,苏辙诗词很多,曾巩、程颐程颢、张载等人的诗词也有不少要求全文背诵。
而状元郎章衡、榜眼窦卞、探花罗凯,这前三甲居然一篇全文背诵的都没有,甚至是压根没有听说过。是因为他们才情不行吗?因为他们真的有事要忙,没有时间来搞这些东西。
朱雄英看着飞快写完圣旨,毕竟军情如火,百姓性命不可怠慢。压根不斟酌词句,不在意是否押韵,毕竟他哪有什么闲空啊。
“倭寇之患,必须尽早根除。”朱元璋道,“你设计的大明宝船,已经得到了肯定,咱让他们抓紧去造。”
“到时候,咱让水师开着大明宝船,踏平倭国这个弹丸之地!”朱元璋道。
朱雄英想着刚刚大父朱元璋圣旨上的内容,忽然灵光乍现。
“大父,你说让百姓们拿起刀子先杀了再说,我想说一件事。”朱雄英道,“我们为什么要被别人打了才被动防守呢?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呢?”
“现在还是重视国内休养生息的时候,不适合对倭寇大规模作战!”朱元璋道,“即便是真的要跟倭国开战,也得等你那边的市舶司重开,大明宝船做成之后。”
“对倭寇主动出击当然要在放开海禁之后,我想说的是与其将对付倭寇的重任全部交给沿海的士兵们,不如全民皆兵!”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元璋看向朱雄英询问道。
“大父刚刚不是让岛民拿起刀子与倭寇干嘛?”朱雄英道,“所以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凭什么当强盗的是他们,而不能是我们呢?”朱雄英。
“是有一些贱民假扮倭寇,残害同胞们!”朱元璋说到这里就恨得牙根痒痒。
“非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朱雄英道,“凭什么倭寇可以来成群结队的来骚扰我们,我们就不能去骚扰他们了?”
“倭国是一个讲道理的国家吗?”朱雄英道,“很明显不是啊!我们是礼仪之邦不错,可礼仪之邦就该被欺负,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倭国的倭寇大多数也都是本地的渔民演变成的海盗,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敢如此嚣张吗?”
朱雄英的这个问题,还真就一下子把大父朱元璋给问住了。这倭寇在自己的国家敢如此这般嚣张,如此肆意妄为吗?
很显然并不能,大部分倭国的倭寇都是在倭国的不同势力管辖之下。说的直白些,这些倭寇只是倭国不同势力之间的白手套罢了。
“既然他们能来我们沿海烧杀抢掠,我们为什么不能到他们的沿海去烧杀抢掠呢?”朱雄英道,“难道是我们师出无名嘛?”
“就像大父刚刚让岛民们先拿起刀子杀了再说,我们的渔民就不能去倭国报仇嘛?”朱雄英道,“等到开海之后,我们完全可以给与渔民们奖励,让他们也去搞一搞倭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元璋想了想道,“若是渔民们有了武器,那岂不是要造反?”
“难道现在私自出海的这些海商们,他们的船上没有武器嘛?”
“更何况,倭寇们也没有配备火炮不是吗?”朱雄英道,“如何防止渔民造反,我想大父应该比我更有办法,不是吗?”
“以前总说倭国人有他们的海神庇护,现在大父也明白了,其实压根就不是。”朱雄英道,“倭寇对大明沿海的侵犯,我想在季节上也是有迹可循的吧?”
“春季和秋季是倭寇来犯的高发期!”朱元璋道。
“为什么倭寇们会选择春季来和秋季走呢?”朱雄英道,“我给大父的那本小册子,我想大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吧!大父,你说说为什么倭寇会选择春季来和秋季走?”
“让咱想一想!”朱元璋坐下来,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倭寇春季来,是因为春夏之际有东南季风的影响,有利于倭寇乘船登陆,对沿海地区进行抢夺。秋季开始风向主要是西北方向,不利于他们登陆。所以他们选择秋季回去。”
“大体是这样的,当然倭寇来是因为倭国弹丸之地缺少东西。兔子饿极了也要人,所以其他季节来的时候,大部分是这种原因。”朱雄英道,“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不过是季风的原因,他们能利用这些信息我们就不能用嘛?”
“倭国的武器和船只有我们大明的好嘛?”朱雄英道,“很显然不是这样的,或许他们的倭刀比我们的大片刀更适合作战,那我们就不能改进武器嘛?”
“不要忘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倭刀,不过是我们唐刀的低劣仿品!”朱雄英道,“这冒牌货什么时候也配跟正主碰一碰了?”
“再就是他们用的是长枪,我们缺长枪嘛?”朱雄英道,“也不缺吧?”
“如果大片刀不适合海上作战,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换成唐刀和长枪呢?”朱雄英接过小太监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不用管是不是倭国的法子,只要能杀得了倭寇那就是好法子。”
“那倭国的船比我们的好嘛?”朱雄英想了想笑了,“他们的船压根没有我们的好,所以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咱们的渔民是不是比他们的航海知识要差?”朱雄英顿了顿道,“他们曾经派过遣唐使,所以对我们的国土十分了解。咱们的这些海商们是不是没有去过倭国,是不是不熟悉倭国的地形?”
“很显然,并不是这样的!”朱雄英道,“既然我们哪一样都不弱于他们,为什么不能学他们呢?倭寇能来,我们未必不能去!”
“那是什么原因阻止了我们的沿海捕鱼的百姓们不去侵扰倭国,不去倭国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呢?”朱雄英道,“无非就是以下几点罢了!”
“第一,大父开了海禁,他们不敢也不能私自出海!当然,海禁的初衷是好意,也确实快速恢复了国内的农耕发展,我们不能否定海禁带来的好处!”
“第二,那就是他们与倭寇不同,我们两国的国情不同!”朱雄英道,“倭寇要是不去侵扰东南沿海,他就有可能面临饿死的情况。但是东南沿海的百姓不去打渔还有别的活法。”
“第三,就是咱们是礼仪之邦!”朱雄英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大父您来说说我的想法可行吗?”
“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朱元璋道,“怕渔民造反自有办法,里面的人别光听了,出来说说吧。”
此时,太子朱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了?”朱标走到朱雄英身边蹲下按了按他的鼻子。
“哼!”朱雄英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坐下,这怎么还带偷听的。
“如果真按他的说法去做的话,那就要给渔民们足够的奖励。”朱标道,“渔民们想要什么?渔民们真的想出海打渔吗?我看未必!”
“是的!”朱元璋点点头同意了朱标的说法。
“渔民们天生靠海吃饭也不代表他们就甘愿一辈子打渔。”朱标道,“之所以选择打渔那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们只能依靠打渔赖以生存罢了。”
“至于针对那些海商们可以做的文章就更多了,商人有钱,但确实士农工商的最底层,办法也自然会更多。”朱标道,“当然,对于商人不能心软!商人重利轻别离,这诗文中说的还是最轻的!”
“你说的这一切,确实可行!可以一切也要等到开海之后。”太子朱标叮嘱道,“所以,我们有时间来制定出完善的法子,来约束他们。”
“更何况我听说倭国现在内部正值内斗,而且三年五载并不会结束。”朱标道,“我们时间充足。”
“至于你现在要处理的问题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个!”朱标从一摞摞奏疏里挑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了朱雄英。
“你自己看看吧!”朱标道。
“难不成是有人参我了?”朱雄英疑惑道,“我还是个孩子,那个御史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难道我不可爱吗?就因为我要开海就要参我一本?”
“不是参你的!”朱标白了他一眼道,“要是参你的,一定会被你大父和我驳回去,并且申饬一番的!”
“哦!”朱雄英原本垮下去的脸,瞬间笑容满面道,“那我看看是什么!”
朱雄英翻开奏疏,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这封奏疏是有关移民的,如今云南边疆已经安定下来了,但是战后需要大批移民过去休养生息,恢复生产。
移民原本对朱雄英开海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移民的名单里有江浙的豪强大族,里面恰恰就有崇明朱家。可他刚刚跟朱家那边签订了出海的路引,这下子两者冲突了。
“这不是起冲突了嘛?”朱雄英道,“能不能只让他的部分族人走?”
“不行!”朱元璋道,“要么留下,要么全都走!如果云南一批,崇明一批,若是两方都壮大起来了,更不容易管辖!”
“你来做决定!”朱元璋道,“其实这对于大孙你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坏事,你想想看!”
朱雄英眼珠子滴溜一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后道,“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知道怎么办了吧。”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