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来了。”
“不错,看来这段时间你休养得还可以,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朱棣看着朱高炽容光焕发的面容,一时笑了。
这几个月的禁足,他是真没有去看过朱高炽一眼,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去了就显得有些不对了。
而这几个月,朱棣看得出来,确实让朱高炽的身子恢复了许多,他也是高兴。
朱高炽闻言,既有高兴,又有无奈。
朱棣的苦心他能够理解,这段时间确实是他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了,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但是吧,朱棣让他背了一口锅,又把他东宫的属官清理了不少,他又高兴不起来。
最开始他过得可是惊心动魄的,朱棣的动作实在太大了,他看得都是一阵揪心,好在后面及时收住了手。
“爹,这几个月的日子,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后面觉得还挺好的。”
朱棣看着朱高炽也不说其他,笑了一阵,逐渐收起笑容,又示意朱高炽靠近一些,来到自己身边。
“老大,你在生我的气?”
“爹,说真话还是假话?”
“臭小子,还学起这套了,跟我说说,真话是什么,假话是什么。”
朱棣是顿时来兴致了,原本一直稳重的老大,如今还跟他开起了玩笑,这几个月的时间,看来变化也是不小。
朱高炽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假话是我很高兴,没有丝毫生气,爹你做得好。”
沉默,两人都沉默了,朱棣这个时候哪里不知道朱高炽是什么想法,这是在开始埋怨起他来了。
朱棣顿时乐了,也没有丝毫怪朱高炽的意思,当初他让朱高炽委屈委屈,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为了达成他的目的,确实是委屈了朱高炽。
朱棣一手搭在朱高炽肩上,缓缓开口。
“老大,你是太子,大明未来的皇帝,你得理解我。
就当初那事,那些人竟然这般猖狂,确实该清理了,这次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
这样,明日开始,你来监国,你东宫的人,除了黄淮那几人你现在还不能动之外,我可以允许你将其他人放一部分出来,如何?”
“爹,您想北征就直接跟儿子说就是了,何必呢?”
朱高炽幽幽的看着朱棣,他能说什么,当初那事,他都挺生气的,只是他委屈的是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锅,就是为了配合朱棣做那些事。
后面朱棣又及时收住手,现在又让他放一些出来,让他去施恩这些人,收这些人的心,这个补偿已经给了,他又能说什么。
至于监国什么的,朱高炽用脚都能想到,肯定是朱棣要北征了,毕竟鞑靼部不仅没有收敛,越发猖狂,丘福都被派去了北方,朱棣明显是要动兵了。
朱高炽都挺佩服朱棣的,这次朱棣是真的让所有人都开了眼,也包括他,这么心思缜密的计划,解决完内部,马上又开始对外面的威胁动手,他的禁足与解除,真就是无缝衔接。
只是朱棣这画饼以及博同情的手法,他只能说不咋地,估计是在朱高煦那里用多了,次次都对朱高煦有效果,如今用在了他头上。
朱棣见朱高炽依旧保持着清醒,也是笑着拍了拍朱高炽肩膀掩饰过去,果然那用在朱高煦身上的法子用在朱高炽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再去想,朱棣收起笑容,肃然开口。
“这次找你来有其他事,老二派来的人到了,还是以使者的身份到来,这是准备跟咱要说法来了。
这件事确实是让老二受到了惊吓,你说说,我们该怎么补偿老二?”
对于朱高煦派人来,朱高炽没有丝毫意外,要是朱高煦能够忍住吃这个亏,那才是怪事。
至于怎么给朱高煦补偿,朱高炽也有些头大,这事按道理而言,能给的也就是钱粮了,尤其是银子,再加上一些其他物资,但现在大明偏偏也缺银子。
不说其他一直以来持续的项目了,现在大明又要新增北征、郑和出海,都需要大笔银子,哪里还有多的给朱高煦?
但不给银子,给其他的,朱高煦能答应?
半响,朱高炽无奈道:“爹,这事我们也必须得给老二一个说法才行,想来老二也应该想到是谁了,这事还需要爹你给老二写封信。
除此之外,如今老二在外面,恐怕最缺的就是钱粮,说千道万,不如直接给钱来得实在。”
朱棣听得一怔,他惊讶的原因在于朱高炽说的直接给钱,要知道朱高炽是出了名抠搜,不对,准确来说大明的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出了名的抠搜。
平时要做什么事,只要开口要钱,但凡理由不充分,朱高炽就俩字:没钱。
如今朱高炽破天荒的居然主动提出给钱,朱棣虽然很是欣慰,毕竟是因为朱高煦,朱高炽才这么痛快,但他又开始有些心痛了。
因为这事一出,之前跟朱高煦说定的,让朱高煦出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就已经没戏了,如今他好不容易靠着抄家弄了笔钱用来北征,结果现在又补偿给朱高煦,他是真的心疼。
“老大,你觉得用其他物资补偿给老二,是否可行?”
朱高炽也是惊讶的看了看朱棣,最后沉默了,这事他还真没有把握。
两人商议了一会,最终也没有统一意见,立场直接和以往变得截然相反。
向来不愿掏钱的朱高炽选择出银子,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朱棣则是不想出银子。
“这事先等等,我们先听听老二派来的人怎么说吧,到时咱们再决定。”
朱棣见商量不出来,直接让人传周重进宫。
本来是要等到朝会上才宣见的,朱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了一会,周重来到大殿。
“大汉周重,参见大明皇帝,太子殿下。”
听着这个称呼,朱棣与朱高炽都是嘴角一抽,看来意见很大啊,不称皇上,直接称大明皇帝。
周重肯定没有这个胆子,父子两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朱高煦特意交代的。
两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提前召见了,没在朝会上召见。
“免礼,周重是吧,如今私下,不用这般,你直接说说,汉王派你来想要什么。
这次汉王受惊,朕可是在等着你来。”
朱棣没有想法和周重弯弯绕绕,既然是朱高煦嘱咐过的,直接谈实际的来得更好。
他现在也只想知道朱高煦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手足相残了。
周重听得一时意外,但也没有丝毫慌乱,从容恭敬开口。
“禀皇上,太子,殿下此次派臣所来,交代了让臣将之前与皇上定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带来,除此之外,还与皇上带来三个新奇之物。”
朱棣与朱高炽听到这里,都是一惊,朱棣惊讶的是朱高煦居然还给他送来了银子,朱高煦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朱棣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在思考着朱高煦这样做的目的,以及想要得到什么。
他不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朱高煦什么诉求都没有。
而朱高炽惊讶的则是朱棣居然还问朱高煦要钱,他可是真被朱棣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朱高煦才出去多久啊,朱棣也开得了那个口?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高煦还把银子送了过来,他都知道朱高煦想要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周重啊,汉王刚出去打下自己的藩地,成立了藩国,想必也紧张,这百万两银子,就大可不必了,你带回去...”
“皇上,殿下说这是和皇上的约定,既然说出来了,他就得完成。
如今银子已经带来,正在宫外,皇上记得派人去接收即可。”
朱棣很头疼,明明是朱高煦给他送银子,他现在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是完全把他架在火上烤。
待会周重提出来的要求要是他不答应,这事只要稍微一传,想想那种场景,朱棣更是头大。
就在这时,周重已经拿出了两个盒子呈了上来,朱高炽当即打开。
朱棣控制好情绪看去,只见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白白的颗粒。
“这是,盐?”
朱高炽问向周重,实在盒子的物品,除了盐,朱高炽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但即便是盐,这个色泽与细小的颗粒,比起如今宫内用的,都略微好些许。
“禀太子,此乃盐与糖。”
朱棣与朱高炽都是瞳孔一缩,盐与糖?
盐他们不奇怪,也不过是略微好些罢了,但这个糖,他们可就很是惊奇了,因为比起宫内所用的糖,更加的白皙,色泽极好,且颗粒又这么细小,宫内的糖,还真比不上。
朱高炽当即用手抓起一点开始尝了起来,丝毫没有在乎朱高煦会在里面动手脚。
分别尝过之后,朱高炽心头更是震惊,因为无论盐还是糖,比皇宫用的好就算了,味道更是好了许多。
朱棣随即也是抓起少许尝了尝,同样脑海一震,随即看向周重。
“这个盐与糖,是如何而来?”
“禀皇上,此乃殿下偶然间发现,采用特殊工艺秘制得来。
如今特意让臣给皇上送来,不仅皇上有,太子与赵王,皆有。”
朱棣与朱高炽听得复杂,朱高煦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啊。
这时周重的声音继续传来。
“臣还有一物,也是殿下让臣带来。”
周重将物品呈上,在朱棣眼前打开后,是一面镜子,却又与如今大明的镜子有所不同。
如今大明的镜子依旧是铜镜,不过因为工艺更加先进的缘故,其实映照出来的影像,整体已经好了太多。
明朝的镜子直到明朝中期,随着工艺越发先进,效果会更好。
但如今朱高煦送来的镜子,不是铜镜,而是玻璃所做,其实也就是琉璃镜,比起现在大明的铜镜,更加的清晰。
当朱棣与朱高炽的影像在镜子上投射出来,两人又被惊了一下,这个清晰度,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过。
周重此时也是开口。
“皇上,太子,此乃琉璃镜,也是殿下在无意间发现的,特为皇上送来,除了这面小镜子,还有一面可以照映全身的琉璃镜,也在宫外。
此镜太子与赵王那里同样皆有,殿下都一起让臣带来。”
朱棣与朱高炽今天被朱高煦送来的这些,都有着不小的惊讶,他们是真没有想到,朱高煦去了外面,干上了匠人的活,实在让人联想不到。
什么无意间发现的,他们可不信,这不过就是朱高煦不想将法子交上来罢了。
朱棣也没有想过强要,如今朱高煦在遇到那种事情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将这些送了过来,就是朱高炽与朱高燧那里都考虑到了,这份孝,以及兄弟之情,朱棣反而还要通传天下。
毕竟才发生那样的事,如今朱高煦这个做法,无疑是在告诉世人,大明皇室,他们三兄弟,兄弟和睦。
朱棣心中又很是感动,明明朱高煦才是受伤受惊吓的那个人,为了老朱家,却是硬生生的考虑到了这么多,他又还能要求什么呢?
明明朱高煦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依旧还是选择宽容以待,再想想之前他对朱高煦提的要求,做出的限制,朱棣心头满是复杂。
这才是他的好儿子啊。
朱高炽在一旁同样复杂,朱高煦这番做法,真正让他感受到了,朱高煦真的变了。
不管是做样子还是什么,但能够在遇到那样的事情之下,还能做到这些,是真的够意思了。
良久,朱棣看向周重,缓缓开口。
“说吧,汉王想要什么,朕可以提醒你,也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只要合理不过分,这次,朕都可以答应!”
朱棣神情认真,这次朱高煦做了这么大的退让,又有如此孝心,更是解了兄弟阋墙这个难题,加上对朱高煦的愧疚,他是真的准备这次好好补偿朱高煦一番。
他这么跟周重说,就是让周重认真考虑朱高煦的嘱咐是否合理,若是不合理,那就改得合理,并且机会只有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