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皇后己被太子控制,贵妃早被收监,皇上只要惠妃侍疾,如今后宫中,最有话语权的就是最不受宠的惠妃娘娘。
皇帝昏迷后,惠妃和李书令、周公公、旻公公、院首早己达成共识,原本想着秘密召回汉王见皇上最后一面,可汉王的鹰书又给了他们无限希望。
汉王说,他会携神医日夜兼行,两日后进京。
海东青送来的药皇上服下后,虽然继续昏迷,但脉象平稳了一些。
……
如今的勤政殿,每日太子会来几次,靖王会来一次。
其余皇子惠妃不同意他们过来。
靖王的母妃和妃在皇上昏迷那日来过一次,探视要求被惠妃回绝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靖王每次前来,都只是隔着帷帐远远地看几眼,坐一会,就走了。
只有太子,每次必然坐到床前,两眼悲戚地看着只有微弱呼吸的皇帝,一看就是一两刻钟。
为防太子动手脚,太子探疾之时,李书令必然守护一旁。
其实太子如今并无杀掉皇上的想法。
皇上这个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得出一个结论:行将就木,拖着一口气,不过就是几天的光景。
就这几天,太子当然能等!
太子担心的不是皇上不死,而是靖王这个心头大患。
太子己经得到消息,西边守军正在往京城而来。
西边守将南宫将军是和妃的大哥,靖王的大舅。
南宫寿在这个时候带兵进京,目的不言而喻。
他是为着靖王上位来的。
太子如今能依仗的,只有李书令。
李书令手下,是五百禁门卫,禁门卫下面,是五千禁卫军。
是也这几天太子特别听话,李书令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李书令的话,比丞相的都好使。
宫变之时,文官都是鱼肉,武将才是利刃。
但是,为了防着靖王,太子还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加强了宫门防范。
他绝不能让南宫寿的奸细趁机混入宫中,和靖王里应外合。
这场权力的博弈,早己不是等父皇咽气那般简单,而是要在南宫寿兵临城下前,掐断靖王所有生路。
……
李书令对南宫寿亲率五千精兵逼近的动向早己洞悉,他也做了周密安排。
如今之计,就是等着汉王抵京。
苏将军己密信告知,会派五千精兵随后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处,其中有五百弩兵。
弩兵的威力他很清楚。
两万大渊精锐折戟沉沙,正是拜这弩箭所赐。
不费大卫一兵一卒,便将敌军化作箭靶,靠的就是这弩兵。
……
此刻,天还未明。
勤政殿里只有皇上、惠妃、李书令、院首和两位公公。
为了掩人耳目,惠妃己经下令内务府会同礼部,准备皇上驾崩之后的诸多事宜。
诸多事项,需请太子这个未来天子示下,所以太子这两天也很忙。
侍卫来报,汉王到了。
扮成侍卫的战无忌大步进入寝殿,李书令迎了出来。
“殿下,现在殿内都是可信之人,惠妃娘娘也在。”
战无忌点点头:“本王先看看父皇!”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龙床前。
龙榻上的战北斗形容枯槁,曾经威严的面容此刻覆着一层青灰,呼吸细若游丝,唯有胸口偶尔的起伏证明尚存一息。
“扑通!”
战无忌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颤抖着伸手去探龙袍下的手腕:“父皇!儿臣回来了!”
战北斗毫无反应。
战无忌的泪水哗哗往下流:“父皇,儿臣带了神医来,儿臣的七毒散都是她解的,她一定也会治好您的病。”
院首跪禀道:“老臣为皇上用了殿下送来的药后,皇上脉象平稳了一些,可见那药是有效的。”
惠妃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过来蹲下,一把抱住战无忌。
“忌儿!”
惠妃的哭声里裹着二十年的压抑,素白指尖颤抖着抚过儿子覆着面具的脸。
“你戴着这冰冷的面具,可母妃听得出,你的声音是忌儿的,母妃看得出,你的身形是忌儿的,你就是母妃的忌儿,你能平安回来,母妃太高兴了。”
惠妃再也不想隐瞒自己对儿子的感情。
战无忌下意识挣开了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来,又后退了半步。
惠妃泪流满面:“忌儿,你不原谅母妃是对的,母妃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可听到你失踪了,母妃都想随你而去,你就是母妃的心头肉啊!”
战无忌眼睛通红地望过去,摇了摇头。
此刻的母妃,让他感觉好陌生。
他记忆里的母妃永远是疏离淡漠的,在御花园遇见也只是颔首示意,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
哭得站不住的惠妃被江嬷嬷扶到椅子上坐下。
江嬷嬷望着换了模样的战无忌,早己泣不成声。
“五殿下,娘娘这样做都是装出来的,娘娘生下你的时候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宫女,娘娘只有装着对你不关心,皇上才会更重视你。”
“这些年,娘娘所有的银子,都用到各处打探消息,就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您。你这次失踪,娘娘差点随您而去,是皇上悄悄告诉娘娘您还活着的消息,娘娘才挺了过来!”
“二十年了,奴婢一首没有告诉您真相,是娘娘不让告诉,娘娘说,只要能让您好,她被冤枉、受委屈都没关系,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三年前的夏日,您是不是收到一封信,提醒您出门一定注意安全,因为有人买了你的命?”
“去年春天,您是不是收到一封信,提醒您警惕太守府。这些,都是娘娘让奴婢给你寄的加急信件啊!”
说完,江嬷嬷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殿下,老奴用性命发誓,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娘娘没有哪一日不想您,念您,牵挂您。”
一席话说得室内几人无不动容。
这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何况这个儿子还如此优秀。
旻公公跪禀道:“殿下,江嬷嬷说的是事实,陛下也知惠妃娘娘深爱殿下,是也每次有了殿下消息,都让老奴去凝翠宫通风报信。说派别人去,只怕娘娘不相信。”
战无忌望着惠妃哭得鬓发散乱,自己也心乱如麻。
想起那两封没有署名的密信,当日收到时,他和战一几人还分析过,虽然只知是京中寄来,却也因此提高了警惕。
忽然想起儿时每次被几个兄弟欺负,清晨醒来时总会在袖中发现几颗蜜饯,他头日被父皇表扬,第二日醒来袖中也会有几颗蜜饯。
那时的他,少不更事,只觉蜜饯甜蜜,并未深想蜜饯来源,如今回想,那蜜饯,不正是母妃最爱吃的冬瓜条吗?
宫中用冬瓜做蜜饯的,只有母妃一人,母妃说,这是她年幼时在乡下学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