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令一来就向汉王报告道:“王爷午膳时,陛下放在宫外的暗桩江成子递来消息,靖王府和南宫将军府有异动,正在每日抓紧练兵。”
“私兵?”
“不止,说各有一千余人。日日操练射箭、击杀。老臣刚才又调了一千禁卫军进京。”
战无忌点头:“他们等着南家军到后好里应外合。盯紧!”
……
下午,太子果然来了。
一来就坐到皇帝旁边,为睡得无声无息的皇帝掖了掖被角。
望着床榻上陷入昏迷的父皇,太子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皱眉看向垂首而立的院首:“父皇今日面色好转,可是要醒了?”
院首一脸悲色,躬身回道:“回太子殿下,陛下脉象更险了。老臣估判,这面色转红,乃是回……老臣不敢说!”
哽咽声戛然而止,院首把头垂得更低了。
太子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地上。
面上却立刻浮起悲色。
复又看向昏睡的皇帝,久久不动,也不言。
没人知道太子在想什么。
太子转过头来的时候,眼角含着一滴泪。
喟然长叹一声:“父皇一生为了大卫江山,废寝忘食,宵衣旰食,如今被二弟谋害,奄奄一息,本宫心里,着实心痛。院首你说,父皇这个样子他难受吗?”
院首跪地:“老臣不敢揣测圣心。陛下如今,应是备受煎熬。”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院首一眼。
语气愈发哀伤:“本宫恨不得代父皇躺在这里,实在不忍心父皇如此痛苦!”
一席话说得屋里几人个个心惊胆颤。
太子又看向李书令:“李统领,本宫今日得报,苏家军五千精兵正往京城而来。你可知晓?”
“回太子殿下,此事臣知悉。苏家军此番进京,正是为了遏制南宫将军的五千精兵。殿下放心,臣己做了周密安排。”
李书令抱拳行礼,语气笃定。
太子脸色稍缓。
心想五弟己经死了,苏家军现在只有听自己这个正统太子的了。
听说苏铁有个女儿甚是美貌,十八岁还未定亲,等本宫登基后,将其纳入后宫,不愁苏铁不听话。
又想苏家军还有秘密武器,只要苏家军成了自己的,南宫寿又有何惧?
本宫上位后,再找个由头把靖王除了……永绝后患。
万里江山,只能在本宫手中。
他又回身看了一眼老皇帝,看了一眼院首。
“院首,本宫就将父皇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竭尽全力,让父皇少些痛苦。本宫还有事,得空再来看父皇。”
言必,一甩衣袍,满脸沉郁地走了。
……
太子全程都没看立在李书令旁边的战无忌一眼。
战无忌却把太子的一言一行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从看到太子第一眼起,他的目光就像被磁石牵引,牢牢钉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玄色衣摆掠过青砖的声响,垂眸时微蹙的眉峰,看向父皇时复杂的表情,眼角的那滴泪,都被他一一捕捉。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如沸腾的铁水,烫得他喉头发紧。
虽然太子派人设计害了他。
但他总想起幼时。
他蜷缩在御花园的回廊下,是太子脱下狐裘将他裹住。
被几个兄弟欺辱时,是太子义正词严为他挡住所有恶意。
那时的太子周身仿佛笼罩金边。
与高坐龙椅的父皇一起,成为他晦暗童年里仅有的光亮。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杀他,罔顾国家安危,把两千铁骑军送入火龙军的屠宰场。
战无忌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拳头捏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咸腥的血味在舌尖漫开。
分不清究竟是痛,还是酸涩。
……
太子走后。
几人分析太子刚才的行为。
太子两次提到皇上,都谈到了不想让皇上继续痛苦。
第一次还说到他想代皇上躺到龙床上。
这意思不言而喻。
为了在南宫寿兵临城下之前登基,他希望院首明白他的意思,让皇上早点解脱。
战无忌看向李书令:“从现在开始,封锁父皇寝殿,就说父皇看着态势不好,严禁一切人员靠近。太子送来的任何药物,绝不能用。”
李书令沉吟道:“听太子的意思,他希望能借院首的手来达到自己目的,老臣判断,他一两日内不会有任何动作。如果一两日内皇上还是这样,以他以往的做法,他会亲自下手。”
周公公道:“希望通过神医的治疗,陛下能尽快醒来。”
院首摇摇头:“陛下目前这情况,能稳住就是最好疗效。稳住之后,还得颅内血肿消散,陛下才能醒来。老臣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醒不过来的。”
院首这话,又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战无忌看向周公公:“公公去看下薛姑娘是
否己经醒来?醒来就告诉她,太子己经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到小仙女。
小仙女没在身边,就会觉得少了定心骨。
……
被战无忌念叨的雪小暖正躺在床上盘算着几个铺子该卖什么。
又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觉得中午吃的水晶包子甚是美味,准备让战无忌为她去要一盘,她要放进诊室,以备随时解馋之需。
又想起惠妃,这个女人看着不像毫无心机的人。
皇帝也很重视他,昏迷之前下的命令都是只许她侍疾。
又生了个皇帝最爱的儿子,但为什么外面传的却是她不得宠?
又想她都进京了,丫蛋结婚她得缺场,好在己经提前给了礼钱……
“笃笃 ——”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就听到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帽儿,娘娘在找你。”
声音压得很低,却又刚好够屋里的人听见。
雪小暖就起身开了门。
门外,周公公佝偻着身体,低声道:“殿下让奴才告诉姑娘,太子己经离开。”
雪小暖咧嘴一笑:“走吧,我去看看皇上好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