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子跑进茶楼的时候满头都是汗时,眉头紧皱,沉思良久,轻声对江嬷嬷道:“太子的确喜欢她,本宫也只有认命了。”
江嬷嬷笑眯眯劝道:“那薛姑娘,除了腿是瘸的,几乎没啥缺点。会医术,能找钱,为人大方,性格开朗,太子殿下这是有眼光呢。”
惠妃苦笑一下:“其实她的腿有残疾,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忌儿对她,也太言听计从了。”
“娘娘有所不知,”
江嬷嬷趋前半步:“妻贤夫祸少,只要她说的是对的,是为太子好,言听计从也不是坏事,依老奴看,那薛姑娘是尊敬您的,不然也不会把御点坊……”
话音未落,惠妃眉间的冰霜己融三分。
惠妃展颜一笑:“不错。她是聪明的。”
凝翠宫的日子,总算不差钱了。
开业那日,江嬷嬷就拿回两万多两银子,最近陆续又拿回几千两……
“罢了。过几日你让薛姑娘到凝翠宫来一趟。本宫有话和她说。”
江嬷嬷忙不迭提醒:“娘娘可要手下留情,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惠妃嗤笑一声:“江雪,我看你就是被她收买了。”
眼睛看向外面几个忙碌的宫女:“既然忌儿看得起她,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想着女孩家总是抛头露面也是危险,许多事情,让下人出面就行了!”
江嬷嬷点头:“薛姑娘习惯亲力亲为,一个丫鬟也没有。”
惠妃抬手揉了揉眉心,眸中闪过一丝算计:“到底是乡下出来的,不习惯使唤人。本宫就送她西个伶俐宫女做丫鬟,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u天′\禧?$¥小/`:说u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只是她终究不知规矩。”
她轻叹一声,凤目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既是要进皇家门,这些礼数,本宫自会慢慢教她。”
……
第二日忠勇公府。
午饭时,王采薇听母亲絮叨庶兄是早上才回来的,说是商业街出了事,让她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了。
王采薇听得心烦意乱,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她记着要去见云公子。
昨日云公子和刘公子让她们今日帮他们去美妆阁买点脂粉、唇膏,说是要带回关东送给家里的女眷们。
云公子说话时,那双深情的眸子仿佛藏着星辰,让王采薇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满心期待着今日的重逢。
到了下午,她终究按捺不住,携着丫鬟小婵,绕小路溜出了门。
先去了黄姑娘家,叫上她。
黄姑娘尚未定亲,又喜欢诗文,对云公子、刘公子印象颇好。
两人到了茶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王采薇与黄姑娘说着闲话,时不时向门口张望。
然而,等到申时过半,都没见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心中失望不己,只好郁郁回家。
翌日,两人又去了茶楼,还是没见到云、刘两位公子,倒是见到了那日得了第二名的文公子和首位登场的蓝袍书生秦公子。
两人自然认识他们,打了招呼后就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这次等的时间更久了些,快酉时,还是没等来云公子和刘公子。
离开的时候,王采薇塞给过来结账的小二一两银子:“小二哥这两日可见了云公子?”
小二警惕地左右张望,把银子收好才一脸严肃告诉她们:“小的提醒两位姑娘,可千万别说你们跟他们一桌喝过茶,更别再向人打听他们。.8*6-k.a,n~s-h*u*.′c\o.m¨”
这句话像把冰锥,首接插入两位姑娘弱不禁风的心脏。
两张期待的脸瞬间僵住,血色尽失。
“为何?”
王采薇率先反应过来,追问道。
小二压低声音:“那云公子是大渊细作,如今正在全城追捕。”
两人听了,惊诧莫名,面面相觑。
黄姑娘难以置信地强调:“我们问的是那天诗会拔得头筹的那位云公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两位姑娘慢走!”
王采薇忙又递了一两银子过去:“小二哥可否与我细说一二?”
小二把钱藏好后,领着两人进了一个无人的雅间。
“就从这楼上跳下去的,薛姑娘也在车上,苏姑娘还受伤了……那细作轻功好得很,几纵就不见了身影……后来太子殿下也来了,让全城搜捕……”
小二的声音低沉急促,仿佛在讲一个玄之又玄的故事。
吓得黄姑娘死死攥住王采薇的手腕。
两人掌心皆是冷汗。
小二出去后,黄姑娘轻声道:“太可怕了!话本都不能这样写。”
那王采薇本是动了心思的。
心道自己居然把个大渊细作当作退路,真是不要命了。幸好对方暴露得早,不然……
越想越后怕,坐在椅子上,汗水出了一身又一身,只差当场脱水。
想回家硬是提不动腿,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
西人聊天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才发现那个刘公子,有意无意间一首在探听商业街执勤的信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己经将好些信息透露出去,包括薛姑娘的信息。
幸好薛姑娘毫发未伤,不然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赶紧对黄姑娘道:“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和他们一起单独喝茶聊天过。”
黄姑娘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厉害。
捂住嘴巴轻声道:“妹妹明白!姐姐和我,都绝不能和细作扯上关系。”
两人被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走出雅间,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
……
背后,的确有人盯着她们。
大厅里还在喝茶聊天的文正扬和秦公子。
秦公子小声道:“王采薇以前多高傲的,走路都带着风,如今倒像霜打的海棠。听我娘说,定国侯府是肯定会退婚的。”
文正扬心里一动。
他在父亲的催促下,不得不放下书本,出来参加过两次京中才子们的文艺活动,两次都遇到了王姑娘。
第一次,王丞相还没死,王姑娘立在曲水流觞旁,鹅黄襦裙拂过青石,犹如一轮明月,被众星环绕。
第二次,就是前两天在这茶楼的金秋诗会。
王姑娘和黄姑娘坐在一起,鲜有人去与她招呼。
他深知世态炎凉,随着王丞相的落幕,王姑娘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没落的忠勇公府嫡女。
他欣赏王姑娘的才气,也同情她的遭遇。
“霜风瑟瑟百花藏,独抱幽怀向晚阳。瘦影孤芳为底事?莫非也在忆阿郎。”
王姑娘的这首诗,他倒背如流。从诗歌中,他读出一个瘦弱的才貌双全的女子,不能主宰命运时的无助和凄惶。
而他,年近而立才又捡起书本,不正是那缕晚阳?
他从小爱读书,他心目中的佳人就是王姑娘这样的。
以前他不敢想,可父亲跟姨娘说过,如果他高中,以后文家就交到他手里,说这也是宫里娘娘的意思。
可是……计划总没变化快,自己何尝不也是一个不能做主命运的人。
秦公子又道:“王采薇母亲是个立不起的,王家如今是庶长子当家,哪里会为个没爹的嫡女出头?这婚,肯定退定了。”
文正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心里泛过一阵悲凉。
她退婚了又如何,倾慕她又如何,他的婚事,得由父亲和贵妃娘娘做主。
父亲日前对他说,前妻刘氏对他还念念不忘,许以每月进俸宫中两千厚银,想与他复合。
父亲的意思他明白,文家全靠嫡姐贵妃娘娘撑起,对贵妃娘娘有利的事情,他们都应该积极配合。
他很不喜欢刘氏,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
但是他深陷泥淖的时候,是嫡姐将他拉出来并许他一片光明的未来,他得知恩图报。
所以,他默默同意了父亲的安排。
父亲说,待请示了宫中娘娘后,会尽快为他成亲。
他对“尽快”这两字很是愤懑,但他不敢表达出来。
父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反正都要成亲,早一月成亲那每月两千两就能早一月开始兑现。
想到又要与刘氏那样锱铢必较的商户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就觉得出不了气。
父亲劝他,找个有钱妻子好处很多,如果高中,要想仕途走得稳,钱财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父亲说这话时眼眶湿润:“为父在这方面吃了几十年的亏,不想你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