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这话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李明淡淡一笑：
“虽然说你们几位都是勋贵的亲戚，但说实在的，你们在咱们陛下眼里都是个啥，九牛一毛都不如啊？”
朱标看向朱元璋，徐达也看向朱元璋，李文忠也偷偷看向了朱元璋。
咱真的是九牛一毛都不如吗？
唯独蓝玉歪了歪脑袋：
“九牛一毛啥意思啊？”
朱元璋脸色微冷：
“就是不值钱！小子，你别太放肆了，咱们虽然只是勋贵的亲戚，可咱的手头也是大把的金银，真要是换成金银，陛下那边肯定知道，到时候，人头落地都是小事！”
说到这他威严的眼神扫过了一圈身边的这几位。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没有咱老朱点头，谁要是胆敢把手中的大明宝钞换成金子银子，那就别再怪咱老朱不客气了！
朱标皱了皱眉头。
他是觉得他爹这样做未免有点太霸道了，而且他似乎已经摸到了那个门槛，觉察到大明宝钞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但是……
他自己又说不上来。
李文忠心中微动，隐隐的有点庆幸。
这次为了把这京城四大名伎给买下来，他基本上已经把家里存的大明宝钞给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几十万两压箱底的，不值钱不值钱……
唯独徐达，死死的盯着李明。
咱老徐的眼光确实是没错，把闺女送到李家来是送对了！
就算陛下不允许咱换，但陛下可是宠这个臭小子的，他到时候肯定能换！
大不了到时候让他换呗，就算是被这个小子私吞了，那也能当做是疼闺女了！
李明看着朱元璋这副样子，不由得呵呵一笑：
“我说张老爷，你实在是有点儿太忠君爱国了，你爱陛下，陛下他可不一定爱你啊！也不对……陛下可能爱你，但陛下的爱可能会伤害到你，最起码，在大明宝钞这件事上来说，我可并不相信咱们陛下和朝堂之上的那些文武重臣！”
这一圈地图炮可算是把所有人都给喷到了，就连朱标听到这话也是面色有点不善。
朱元璋呵呵一笑：
“好啊，你小子现在的胆量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连陛下都敢看不起了？”
李明摇头：
“我并非看不起陛下，他能想出用这玩意，确实是人中龙凤，万里无一，但想玩转纸币……呵呵，目前来看，他还没这能力知道吧。”
这一番话说得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
不是，臭小子，你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他挑了挑眉毛：
“那这样，咱跟你赌一把！你要是能跟咱说清楚，为什么陛下玩不通这个大明宝钞，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是说不清楚，那咱以后的交易可就全用大明宝钞了！”
哦？有钱拿？
有钱那就不一样了。
李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淡然：
“好！张老爷既然问了，那我就说说。不过这一百两银子，您可别赖账。”
朱元璋一拍桌子：“咱说话算话！”
李明放下茶杯，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大明宝钞没有‘锚’。”
“锚？”众人面面相觑。
“就是等价物。”李明解释道，“比如铜钱，本身是铜做的，有价值；银子金子更不用说。但宝钞呢？一张纸，印多少全看朝廷心情。今天缺钱了印一箱，明天打仗了印十箱，后天修宫殿再印百箱……纸越印越多，东西却只有那么多，结果会怎样？”
朱元璋有些迟疑：
“好像……”
徐达皱眉：
“这……”
李文忠眨巴眼睛，蓝玉俩眼无神。
唯独朱标眉头一皱：
“恐怕，那就是物价飞涨了……”
“没错。”李明点头，“宝钞贬值，百姓手里的钱变成废纸，而朝廷却能用新印的宝钞收割民间财富。短期看，朝廷占了便宜；长期看，百姓穷了，谁还种地？谁还做生意？经济崩溃，天下大乱。”
朱元璋脸色微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
李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从历史来看，滥发必崩。历朝历代玩纸币的，没一个有好下场。比如——”
他顿了顿，心中闪过金圆券的影子。
“比如元朝的至元钞，初期还能买米买布，后期呢？擦屁股都嫌硬！宋朝虽然搞了交子会子，看上去确实是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可是实际上宋朝对于交子会子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除了做生意的人之外，平常百姓是用不到这东西的，然而咱大明呢？”
李明看向几人：
“你们几位是商人，用大明宝钞是正常，可是现在稍微家里有点钱的地主都在用大明宝钞，
这玩意已经开始泛滥了！”
对真老百姓还没那么大影响呢——毕竟真老百姓的家产可能都不值一张宝钞呢。
李文忠倒吸一口凉气，偷偷瞥向朱元璋。
果然，皇帝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蓝玉挠头：“可皇上英明，肯定不会乱印吧？”
李明嗤笑：
“英明？爷们，你觉得皇上要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能忍住不印钱吗？北元留下的那些孽种未灭，边疆要军饷；官员俸禄，年年不够发；修河堤、赈灾荒，哪样不要钱？缺钱了怎么办？加税？百姓造反；印钞？百姓更造反！两害相权，您猜皇上选哪样？”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起：
“会....印。”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李明却依旧淡定，甚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老爷，钱钱~~”
朱元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好！接着说！”
李明放下茶壶，语气平静：
“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最为严重的一点！宝钞滥发，失信于民。朝廷今天说‘宝钞值一贯’，明天偷偷加印，后天百姓发现一贯只能买半斗米了。一次两次，百姓忍了；十次八次，谁还信朝廷？到时候，民间必然偷偷用金银交易，宝钞成了废纸，朝廷威信扫地——货币失去价值，大明宝钞名存实亡。”
朱标脸色发白：
“那……可有解法？”
李明摊手：
“那……是另外的价钱！来吧张老爷，钱……”
“砰！”
不等李明说完。
他狠狠瞪了李明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
“老徐，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