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河边的工坊前,朱元璋一家走下马车,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萝+拉?暁¢税? .勉^沸¢跃_黩-
按照位置来看,这里确实是之前那个荒废的沙田,但……
这咋看也不像原来的模样啊!
原本荒芜的河滩如今已变成一片繁忙的工坊,数十名工人正将河沙铲入巨大的石臼中捣碎,另一侧则有人推着独轮车,将研磨成粉的细沙倒入窑炉旁的木桶里。
炉火熊熊,热浪扑面而来,工人们赤着上身,汗水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那般晶莹剔透的琉璃……竟然真是这肮脏的沙子变的?”
朱棣弯腰抓起一把河沙,任由细碎的颗粒从指缝间漏下,满脸不可思议。
李明笑而不答,抬手示意众人随他进入工坊内部。
穿过一道挂着草帘的窄门,眼前的场景更是令人震撼——三座两人高的窑炉并排而立,炉膛内火光冲天,透过观察孔能看到熔化的玻璃液如同金色岩浆般翻滚。
几名工人正用长铁钩调整炉温,见李明进来,纷纷行礼:
“东家!”
“李老三呢?”
李明环顾四周:
“我让这个臭小子给我监工,他怎么又给我溜了?难不成又去教坊司……”
“在这儿呢!”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李景隆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画册,身旁的小桌上还摆着几尊泥塑模型。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李明到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指着自己刚刚捏出来的一个泥塑造型对着身旁的工人说道:
“就按照我弄的这个模样来,你是不知道那些公子哥的爱好啊,这个模具的上面也要大,下面也要大,这样看起来才圆满,明白吧?”
工人看了一眼李明等人,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赶紧拿着泥塑下去了。
李景隆这才转过头来:
“我说东家啊,你能不能给我弄点聪明的来干活啊?就像你那学堂里边的那些孩子一样,这些来这干活的佃户都根本不懂我的审美……”
然而只是一眼,李景隆这话直接被卡在了喉咙里面。\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
等等。
陛下?
见朱元璋等人到来,他慌慌张张站起来行礼:
“啊……我,小小弟……这个拜……参……老爷!”
“行了行了!”
朱元璋一摆手,眼睛也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景隆:
“咱不就是你爷爷的小舅子么,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连咱是谁都忘记了?叫一声舅爷爷就得了。”
李景隆连连点头:
“是是是,舅爷爷,您……您咋来了?这……这地方不太安全……”
“咱咋来了?咱不能来?咱这一生去过多少不安全的地方?你算得清吗?”
朱元璋一边嘴上跟李景隆闲聊,另一边另一边目光却被那些泥塑吸引——那是琉璃器物的原型,有盘龙、飞凤、宝瓶,甚至还有一尊憨态可掬的弥勒佛,每一处衣褶、鳞片都栩栩如生。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一些根本就无法描述的东西。
朱元璋瞪了一眼,李景隆十分懂事的站起身来把那些根本没穿多少件衣服的琉璃侍女挡在背后。
看到这,朱元璋才满意的笑了笑,他轻轻的挑了挑眉头:
“这些……是你做的?”
李景隆挠头傻笑:
“回舅爷爷的话,我也就是随便捏捏,其实是我们东家说我这个……这个……叫啥来着?有点才情!对,有点才情,所以才让我来这当监工,顺便负责造型。”
他说着突然兴奋起来,指着泥塑滔滔不绝:
“您看这龙的眼睛要斜挑着才威风,凤的尾巴得卷三圈半才华丽!还有这尊菩萨,我特意让衣带飘起来,烧成琉璃后对着光一照,那叫一个宝相庄严!”
马皇后忍不住轻笑:
“没想到你这个闲散公子,还有这等才情。?j\i~n¢j^i?a`n,g`b~o`o/k,.\c!o+m¢”
说实话,马皇后是真的挺欣慰的。
朱元璋让李景隆叫舅爷爷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爹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义子,李文忠的父亲又娶了朱元璋的姐姐,这一家人的关系虽然有点乱,但,真要论起来其实是挺近的亲戚。
李景隆不成器,马皇后其实早就知道,眼下能够看到李景隆这个小辈,找到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而且还发现了在艺术创作上的天分,马皇后是打心眼里开心。
只不过这份开心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刻。
“那是!”李景隆得意忘形,差点说漏嘴,“当年跟着夫子画春宫……咳咳,画山水的时候,夫子都夸我线条灵动!”
马皇后嘴角也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朱棣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朱
元璋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此时,工人高喊:“出料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向窑炉。
只见工匠用铁钳夹出坩埚,通红的玻璃液倾倒入模具,刹那间金光四溅。
另一人迅速将模具送入退火窑,动作行云流水。
李明解释道:
“这是最关键的退火环节,温度骤变一个控制不好就会导致琉璃炸裂。”
朱元璋死死盯着退火窑的小窗,透过逐渐冷却的玻璃,隐约能看到一尊麒麟的轮廓正在成型。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哪里是工艺?分明是点石成金的仙术!
那些被历代帝王视为珍宝的琉璃器,竟真能用最廉价的河沙制成!
“开窑!”随着李明一声令下,工匠们小心翼翼捧出成品。
当那尊三尺高的琉璃麒麟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连见惯奇珍的朱元璋都倒吸一口凉气。
麒麟通体澄澈如冰,阳光穿透时在地面投下七彩光斑,鬃毛处晕染的淡淡金红更如祥云缭绕。
朱棣忍不住伸手触摸,却被烫得“嘶”了一声,引来李明哈哈大笑:
“四少爷急什么?这宝贝又不会长腿跑了!”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朱元璋绕着麒麟转圈,突然一把抓住李明的手腕,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小子,你有这手段,富可敌国都是轻的!不,你比大明国库都富!这一窑能出多少件?一天能烧几窑?要是再继续扩大地方的话,能不能够……”
李明却摇摇头,抽出手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
“张老爷,您先别急着做梦。我问您——琉璃为何贵重?”
“自然是因为稀罕难制……”朱元璋话到一半突然顿住,脸色骤变。
他猛地看向那堆积如山的河沙,又看看正在准备下一炉原料的工人,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你是说……若这法子传开……”
那全世界的琉璃都会变成废物!
“呵呵,法子是不可能传开的。”
李明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核心的工艺只有这里才有,至于原料的配比,我也更不可能交给别人,而且就算是眼下这些工人,也都是我田庄之上的佃户...”
会操作,但是看不懂,基本操作了。
这个时代别说没文化的了,有文化的也不一定看得懂用上的化学料。
朱元璋微微皱眉:
“那你是说……你自己的产量也不能上涨?”
“没错。”李明打了个响指:
“琉璃这玩意儿之所以贵重,就是因为它的稀缺,尤其是那些完整的、大件儿的、好看的、色纯的琉璃!一旦这种琉璃遍地都是,比如您手上这支簪子,”
他又指了指马皇后发间的玻璃簪,“怕是连个铜板都不值。”
见朱元璋如遭雷击的模样,他又笑嘻嘻凑近:“不过嘛,咱们可以‘噶韭菜’啊!”
“噶韭菜?”朱棣一脸茫然。
“就是坑……咳咳,就是让达官显贵心甘情愿掏钱!”
李明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咱们先放出风声,说西域高僧带来‘千年天然而生的圣品琉璃’,再搞个拍卖会。您想想——三尺高的琉璃佛像,往报恩寺一供,那些盐商还不得抢破头?再给宫里送对龙凤呈祥的摆件,皇上要是龙颜大悦,下道旨意说这是‘祥瑞’,咱们转手就能把价格翻十倍!”
朱元璋听得两眼放光,但随即皱眉:
“你这相当于是拿着天子的名头在卖钱呀……”
“哎哟我的张老爷!”李明一拍大腿,“咱又没说不给他分账!咱大明眼下肯定缺钱呢!您当皇上赈灾,戍边,海防?征漠北不花钱?现在户部空的能跑马,太子爷算账算得头发都白了!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
“咱们这是‘高雅艺术’,又不是强买强卖。那些富户钱多得没处花,买个琉璃菩萨回家供着,既全了体面,又给朝廷添了税收,岂不美哉?”
马皇后忽然轻咳一声:
“小先生,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如此巨利,难免有人会说天家刻薄贪财……”
“张大娘放心!”李明轻轻的挑了挑眉毛,“我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份产业收入,既不走户部,也不走内帑,只走你们家,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就说这是你们家对于陛下的孝敬,不就得了?陛下得了实惠,你们一家人得到了体面,我的生意有了保证,这不是三全其美么?”
他说着,又冲朱元璋挤眉弄眼,“张老爷,您说这斡旋之事……”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背着手望向窑炉中跳动的火焰。火光在他眸中映出深不可测的阴影,半晌突然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噶韭菜’!既然你愿意,那咱就给你当这个中人!!皇室那边……我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