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之心,稳社稷根本,聚散乱民心。”
“闻仲之威,慑八方邪魔,镇国境烽烟!”
“此二柱不倒,便是圣人亲降法旨,三妖齐出,甚至寻常大罗金仙持灵宝强攻,也难撼动那人道气运所化的玄鸟图腾分毫!”
“此二人,便是殷商最核心的两块‘基石’!根基若在,纵有万千裂隙,大厦难倾。
“根基若失,纵有金玉其表,亦将轰然坍塌!”
娲皇宫内一片死寂。
冥河的分析,剥茧抽丝,直指核心,将殷商看似烈火烹油的盛世景象下,那真正支撑其存在的关键命门,赤裸裸地剖开在女娲眼前。
他口中吐出的‘擎天白玉柱’比干,‘架海紫金梁’闻仲,这两个名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沉沉地压在虚空之中。
女娲端坐云床,周身造化神光流转不息。
她绝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蕴含宇宙生灭的眼眸深处,似有星河倒转,因果纠缠。
冥河之言,字字如刀,精准地切中了要害。
她先前只觉人道气运凝聚如铁板,却未曾如此清晰地洞悉这‘铜墙铁壁’内部最关键的承重结构。
比干的七窍玲珑心,闻仲的半步大罗修为与天目神通……此二人,确是殷商国运最耀眼的双星,也是最坚固的盾牌。
“基石……”女娲清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欲倾巨厦,当先移其基。”
“道兄既对殷商内情洞若观火,可有移山之策?”她的目光落在冥河身上,眼神中透着请教之意。
冥河微微垂首,黑色道袍无风自动。
他并未直接回答,深邃眼眸微微转动,沉吟良久。
“欲动此二人……”冥河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不少,“尤其是那手握重兵、身负大罗气象的闻仲,寻常算计,无异于蚍蜉撼树,徒增其警觉。”
“需借‘势’,借那凌驾于人道气运之上,却又与之紧密相连的……天道星辰之势!”
他缓缓抬起温润如玉的手掌,掌心向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尊贵、统御周天的浩瀚气息,骤然从他体内弥漫开来!
这气息迥异于他本身的轮回之道,堂皇正大,威严无极!
刹那间,娲皇宫清圣的穹顶仿佛变得透明,显现出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背景。
亿万星辰明灭闪烁,而在那星空中央,紫气浩荡三千万里!
一颗至尊至贵、光华万丈的星辰虚影,在冥河掌心上方凝聚、沉浮!
紫微帝星!
统御万星,执掌经纬,司命人间帝王兴衰更迭的帝星权柄!
这虚影一出,娲皇宫内弥漫的天地道韵竟被短暂地压制、净化。
整个大殿仿佛沐浴在至高皇权的光辉之下,连女娲周身流转的造化神光都与之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吾之紫微权柄,”冥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感,仿佛承载着不属于他的万古星辰意志,“可引动天道星辰之力,撬动人道王气运转。”
“虽无法直接撼动人王本身,却可扰动其羽翼,拨动其国运之弦……尤其,边疆不宁,烽烟骤起之时!”
他掌心的紫微帝星虚影骤然光芒暴涨,一道纯粹由星辰伟力凝聚、无形无质却足以令诸天神魔心悸的敕令,如同穿越了时空界限,无视了人道气运的阻隔,自那至尊帝星核心迸发而出!
敕令并非文字,而是一种源自天道运转规则的冰冷意志,一种点燃野火、诱发兵灾的星辰律动!
这道敕令,其疾如电,其势如天倾,直贯洪荒大地之北……北海!
……
洪荒极北,苦寒之地。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罡风如刀,长年呼啸,刮骨侵髓。
朔风如刀,割裂了北海亘古的冻原。
铅灰色的苍穹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是人族的放逐之地,亦是桀骜不驯者的家园。
袁福通的部落,便扎根于一片被巨大玄冰覆盖的苔原之上。
粗犷的石堡依着黝黑的山岩而建,被厚厚的积雪半掩,唯有粗大的兽骨图腾柱在狂风中呜咽。
石堡最深处,巨大的火塘燃烧着万年不冻的油膏,发出噼啪爆响,将跳动的光影投射在四壁狰狞的原始壁画上。
袁福通,这位北海最骁勇的共主,此刻正盘坐在火塘边一张巨大的雪熊皮上。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赤裸的上身布满陈年伤疤和靛蓝色的神秘图腾,虬结的肌肉在火光下如同古铜铸就。
他手中握着一把镶嵌着猛兽利齿的青铜弯刀,刀锋映照着跳跃的火焰和他那双野性难驯、此刻却略显焦躁与压抑的鹰目。
他正烦躁地用刀尖剔着兽骨缝隙里的肉屑,听着下方几个心腹部族首领压低声音的争论。
无非是今年雪灾更甚,冻死了多少牛羊,南边商人的商队如何克扣皮货价格,朝歌派来的税吏如何趾高气扬……这些声音如同烦人的蚊蚋,嗡嗡作响,却无法点燃他心中那团被现实严寒冰封的野火。
北海苦寒,本就资源匮乏。
再加上最近三个月来弥天黑雾蔓延,几乎笼罩了整个北海,这种情况便更加严重了。
这雾非云非霭,浓稠如墨,翻涌着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朽的腥气。
它吞噬了日光,遮蔽了星辰,将广袤的雪原拖入永恒的昏暗。
白日如同黄昏,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极度的寒冷伴随着黑雾降临,冻毙的牲畜僵立如石雕,寻常修士吐纳间,也觉灵气滞涩,道行稍浅者,丹田如坠冰窟,法力运转艰难!
恐慌如同瘟疫,在北地二百镇诸侯的领地上蔓延…
就在他烦躁地将一块兽骨狠狠砸向火塘,溅起一片火星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抗拒、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全身
仿佛沉睡万古的火山被瞬间点燃!
袁福通魁梧的身躯猛地僵直,手中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
他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熊皮,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那双原本压抑着野性与无奈的鹰目,此刻赤红一片!
瞳孔深处,倒映出无尽的杀伐、燃烧的城池、臣服的万民、以及……那尊象征着人间至高权柄的紫微虚影!
与此同时,在帐外。
“咚!!!”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的巨响,自黑雾最深处传来!
整个北海冻原为之剧震!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开深不见底的鸿沟!
无数座沉寂万载的冰山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