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休学申请

苏晚攥着手机,手心里的汗浸湿了冰冷的机身。

李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那份属于金牌经纪人的、不近人情的理智,却更加清晰:“晚晚,听姐一句劝。他费了那么大劲把你送出去,就是为了让你和这场风暴隔开。你现在是安全的,你的履历是干净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安全?”苏晚重复着这个词,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他一个人在漩涡中心,我在岸上,这叫安全?”

“这叫理智!”李姐几乎是在吼了,“他工作室的公关电话快被打爆了!品牌方在观望,资方已经派人去剧组接触备选演员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懂不懂?你回去,除了跟他一起沉船,没有任何用处!”

苏晚沉默了。

她想起在机场,顾沉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那种属于决策者的、不容分说的气场。

他说:“一个独立、清醒,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的女主角,会让所有不实言论不攻自破。”

他说:“你的存在,你的学业,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可他算错了一步。

舆论这把火,从来不讲逻辑。它只负责燃烧,把一切烧成灰烬。

她的优秀,她的独立,在此刻,反而成了刺向他的另一把刀。

看啊,那个女人多么光鲜亮丽,在美国顶尖学府深造。而那个为她神魂颠倒的影帝,却在国内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哪里是“最有力的证据”,这分明是“忘恩负义”的铁证。

“李姐,”苏晚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手上的戒指,你知道来历吗?”

李姐愣了一下:“什么戒指?”

“一枚素圈戒指。”苏晚的视线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上,“在机场,我问他为什么戴着。他说,为了‘自动屏蔽桃花’。”

李姐那边没了声音。

苏晚继续说:“那不是什么婚戒,那是我在路边摊花三十块钱买的。他说戴上,那些想炒作的女明星就不会来烦他了。”

“……所以呢?”李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解。

“所以,他以为那是一面盾牌,可以挡住外面的莺莺燕燕,保护我。可现在,那面盾牌被他们夺过去,变成了捅向他自己的长矛。”

苏晚站起身,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洛杉矶的晨曦正一点点漫上来,将整座城市染成温暖的金色。可她只觉得冷。

“他为我筑起的高墙,不止用来抵御那些‘桃花’,也用来抵御他自己掀起的风暴。他把我推到墙外最安全的地方,然后一个人,站在风暴中央。”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以为这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但他错了。”

“一个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的女主角,救不了一个被污蔑为‘恋爱脑’的影帝。恰恰相反,她的光芒越盛,就越能反衬出他的‘愚蠢’和‘沉沦’。”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拖累了他。而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用声誉和前途换来的安宁。他们会说我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踩着男人上位的菟丝花。”

李姐彻底说不出话了。她被苏晚这番冷静到残忍的剖析,惊得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晚晚,你……”

“李姐,他想错了。我也想错了。”苏晚打断她,“我们都以为,分开是最好的保护。现在我才发觉,我的在场,才是唯一能戳破所有谎言的利刃。”

“你想做什么?你回来也改变不了……”

“谁说我要回去了?”苏晚反问。

她的目光穿过玻璃,投向遥远的天际线。那里是东方,是风暴的中心。

“澄清,不一定非要站在他身边。”

“以什么身份?”李姐下意识地重复了顾沉在机场问过的话。

苏晚沉默了片刻。

她想起了枕头底下那条星轨手链,想起了他小心收好的、并排的两张登机牌。

然后,她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答案。

“以一个当事人的身份。以那个被他‘金屋藏娇’、被他‘耽误前程’的女主角的身份。”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要开一场记者会。就在洛杉矶。”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样的寂静。

苏晚没有再等李姐的回答,她挂断了电话。

她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敲下了一行字。

洛杉矶华人记者协会联系方式

洛杉矶的阳光透过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在苏晚面前的休学申请上投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签字笔的滚珠在纸面上留下最后一道印记,利落,没有丝毫停顿。对面的教务长,一个严谨的白人老头,推了推眼镜:“苏小姐,我需要再确认一次,你确定要终止学业,而不是选择休假?”

“我确定。”苏晚将笔放回笔筒,动作平静。

“你的导师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是他近十年来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就这样放弃,非常可惜。”教务长试图做最后的挽留,语气里带着程序化的惋惜。

“可惜的不是我。”苏晚站起身,没有再多做解释。

她回到教室收拾个人物品时,杰瑞走了过来。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是她长镜头项目的小组成员,此刻脸上写满了不解和焦躁。

“嘿,苏,你去哪了?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他看见她正在清空储物柜,动作一顿,“你在干什么?明天就要交作业了。”

苏晚将几本专业书垒在一起,随手放在一旁,准备留给下届的学生。

“我不交了。”

杰瑞的音量拔高了一些:“什么叫不交了?你疯了吗?韦恩教授的课,最终成绩百分之六十都看这个作业,你现在放弃?”

“嗯。”

这个轻描淡写的音节像一根刺,扎进了杰瑞的神经。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苏晚,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镜头我们准备了多久?你设计的那个调度方案有多牛?只要拍出来,它就能进今年的学院影展!这是你我的履历上最光彩的一笔!”

他不懂,这个平时在片场比谁都拼命、为了一个光影细节能跟教授争到面红耳赤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这一切。

苏晚停下收拾的动作,抬头看他。

她的眼神很静,静得让杰瑞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杰瑞,那只是一个作业。”

“那不是作业!那是作品!是我们的未来!”

“未来?”苏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在品尝一个陌生的单词。她从书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分镜稿,塞进杰瑞怀里。纸张的边缘因为反复翻看已经有些卷曲。“这是我的部分。”

杰瑞下意识抱住,那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她对每一个镜头、每一秒节奏的构想。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他问,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