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依旧沉默,只是随着一盘饺子下肚,手上的颤抖这才停止。
饿的这是低血糖都犯了,想必每天就靠着这一顿饭过活。
年轻人吃完,垂着头把空盘子递给孟月仙。
孟月仙接过,转身进了店里,叫过妮子,“以后员工餐带上他一份。”
妮子赶紧点头,以前想帮又帮不上多少,老板发了话,她就可以明目张胆。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孟月仙准备去下一个店。
包里的大哥大响起,是白海生打来的电话。
“你开业也不叫我?”
孟月仙坐在港田上,讪讪地解释,“你这身子骨也不方便,叫你干啥。”
白海生坐在老板椅上,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叩出哒哒哒的响声。
“人不到,开业礼物总要送一下。”
要不是白冰冰打电话过来,他还不知道孟月仙开连锁店的事儿。
“心领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白海生的唇角这才无声地勾起,“怎么?关心我?”
“害,这不没话找话嘛。”
现在孟月仙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白海生原来的大老板滤镜缓缓消失。
“如果有好项目倒是叫我一起。”
孟月仙叹口气,“你就别埋汰我了,你这大老板分分钟都几十万上百万……”
白海生再次强调,“挣钱还有嫌多的人吗?”
“那倒是……倒是有点小想法,估计还真得找你问问。”
“哦?说来听听。”
“现在太忙,等我理出头绪,去公司找你。”
“好,那我等你。”
孟月仙挂断电话,白海生真的开始期待孟月仙来找她。
自此,他也加入了傅淮川的队伍,等待的队伍。
孟月仙忙得脚不沾地,被红梅的一个电话叫回了家。
“平时顾念经常跑去冰冰那里住,我也就没去注意她,结果前天我睡不着起来喝水,听见敲门声,一看是顾念在那敲门,那都后半夜两点了……”
红梅第二天晚上直接没睡,就坐在餐桌边等着时间,果然两点钟,在猫眼里看着顾念偷偷摸摸敲门。
她就赶紧跟孟月仙打个电话,让她忙完了回来。
孟月仙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可她早出晚归,什么都发现不了。
红梅怕她上火,“妈,你别急,要不你抽空跟她聊聊,有话好好说。”
孟月仙看了看时间,离放学时间近了,她起身,“我今天看看她到底是去哪,你谁都别说。”
“嗯。”
一路上,孟月仙都在想着各种可怕的可能性,又逐一推翻。
顾念虽然不着调,可是个好孩子,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等孟月仙赶到学校门口,下课铃声还没响起。
她坐在学校门口的糖水铺,点了一碗莲子百合粥。
玻璃碗底沉着几颗炖得软烂的白莲子,花瓣一样的莲子肉微微绽开,去了莲芯,只剩绵密的甜糯,还有几片半透明的百合片,叶片微微卷曲,像是一朵朵小浪花。
糯米混合大米熬煮过后浓稠,表面飘着米油,舀起时能看到粥汁挂在勺背上缓缓滴落,入口米香带着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莲子清苦。
这样一碗一元钱,学校门口的糖水铺子总是最受学生喜爱,平价又符合学生口味。
孟月仙作为纯粹的北方人,不喜吃甜,但是这莲子百合倒是能接受。
她吃了两口就被老板与隔壁水果摊贩的交谈吸引。
“现在这孩子,年纪小小,比大人知道的都多,隔壁老何家那姑娘挺着个大肚子,都不知道爹是哪个!”
“这都算好的了,之前我还听说过给拐去西莞的,啧啧啧……”
虽然没再继续说下去,可被拐卖的女孩结局,一定不是好结果。
孟月仙头上冒汗,不知是因为喝下温热的甜品,还是两人闲聊透露出的消息。
等不多时,下课铃声响起。
孟月仙站起身,眺望学校门口。
乌泱的学生从学校门口涌出,她先是看到了放学的顾北,却没看见顾念的身影。
又等了十来分钟,才看见顾念走出校园。
她身边还有个女同学,两个有说有笑离开。
孟月仙不想打草惊蛇,远远坠在二人身后。
见她俩站在公交站台,她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
“等那两个女孩上车,跟在公交车后面。”
出租车司机觉得麻烦,“大姐!我这忙得很……”
不等他说完,孟月仙掏出包里的一百元钱塞进他手里。
不耐烦的出租车司机立马喜笑颜开,“老板,您坐稳,我肯定稳稳给你跟着。”
站了一会儿,一辆八路车缓缓停靠在站台,两个女孩上了公交。
出租车司机紧紧跟在公交车后头,公交停,他也停,最后走到了着名的歌舞厅一条街的路口,两个身影才从公交车走下。
孟月仙拉开车门,下车跟在后头。
这条繁华街道此时刚刚点亮灯火,霓虹灯闪烁,在暮色下开始新的一天。
孟月仙看着两个女孩钻进一处建筑,她走近抬头看向霓虹招牌。
莎莎歌舞厅。
艳粉色的灯管勾勒出五个大字,下方是一圈忽明忽暗的灯泡,像是给招牌戴上了一串闪烁的珍珠项链。
深蓝色雕花铁门半淹,门侧贴满着港星海报。
孟月仙守在门外,等顾客渐多的时候,这才跟着人流步入其中。
一排侍应生立在门侧,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领口是黑色蝴蝶领结。
“女士,卡座还是散台?”
孟月仙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进到这里,她也并不知道名称代表的意思,只好随便选了一个,“卡座。”
问话的侍应生伸出手臂示意带路,耳边是靡靡之音还有酒杯碰撞的脆响。
等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步入昏暗的大厅,谈笑声伴着歌声充斥在耳边。
侍应生引领她到达一处离舞台稍远的沙发区,一盏温暖的台灯被点亮,照清这一小片独立区域。
孟月仙落座,强装镇定,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皮质酒单。
国产啤酒一瓶10元,进口啤酒15元,汽水3元,红酒一杯6元,威士忌80元一小瓶(配冰块,另收费2元)酒单再往下,价格越来越贵,上百的各种英文酒名就不是孟月仙看得懂的。
“一杯汽水。”孟月仙递还酒单,侍应生并不接。
“女士,卡座有最低消费,一百元。”
孟月仙眼睛到处张望,听到侍应生的话一顿,“那你帮我搭配些小吃酒水。”
侍应生这才接下酒单,微微恭身,“好的女士,这边是先消费。”
孟月仙赶紧从包里掏出一百元,只希望这个碍事的人赶紧离开。
她刚刚扫视了一圈整个大厅,并没有发现女服务员,就连吧台边的散台里都是男孩酒保。
顾念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台上的演职人员,台上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台下的顾客有少部分看向舞台表演的女人。
女人烫着大波浪卷发,眼睛上是紫色眼影红唇,一对超大的金属耳圈,身上是绿色垫肩西装,黑色包身短裙,
正唱着港台最流行的歌曲,女人花。
歌声温柔缱绻,嗓音婉转动人,一曲作罢,灯光变暗,女人款款走到舞台侧面,大厅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孟月仙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刻,舞台的灯缓缓变亮,一个身着亮片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舞台中央,身后站着一排年轻女孩穿着清凉,场间的气氛开始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