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浑身一颤,却不敢抬头。
卢卡斯转头看向伊莎贝拉,眼神惊慌。
谢淮川注意到两个小孩儿异常的情绪,眉头愈发紧皱。
“暗网上的一个黑客主动联系奥利弗,为他提供了伊莎贝拉平常的行动轨迹,并且入侵了谢淮川的手机,还有家里的监控。”
随着阿尔玛冷酷的声音响起,伊莎贝拉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湮灭成粉。
阿尔玛不紧不慢:“奥利弗很快就相信了这个技术高超的黑客,而这个黑客还提供了动手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而目标正是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脸色越发苍白,忽然抬头,露出绝望祈求的眼神:“别说了……”
阿尔玛不为所动,继续道:“但黑客没想到,奥利弗竟然提前动手,还绑架了其他的人,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控制。”
伊莎贝拉感觉自己就像是绞刑架上的罪犯,下一秒就会痛苦窒息而死。
谢淮川抿唇,看向身后的阿尔玛,冷静地问:“所以,他们俩哪个是黑客。”
一直沉默的伊莎贝拉忽然出声:“我。”
她低垂着眼睫,不敢去看谢淮川的脸色,声音沙哑:“是我,卢卡斯不知情。”
卢卡斯捏紧拳头,定定看着伊莎贝拉。
他一直都有预感,姐姐在瞒着他做什么,直到被奥利弗掳走之后,他就猜到了。
卢卡斯懊恼地咬唇,因为对姐姐的盲目信任,他并没有询问和干涉,却没想到是这样出格危险的事情,还连累了朱丽娅,让哥哥受伤。
哥哥会不会讨厌他们,把他们赶走?
卢卡斯有些惶恐不安,却无法为姐姐辩解一句话。
谢淮川平静地问:“为什么?”
伊莎贝拉眼泪一滴滴掉落,打湿病床上惨败的床单。
“因为我恨奥利弗,我希望他死。”
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带着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的狠。
阿尔玛声音嘲讽:“所以这就是你算计谢淮川的原因?”
算计这个词太过赤裸直白,把伊莎贝拉从自我欺骗中扯出来,直面自己卑劣的做法。
伊莎贝拉慌张地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从前想过可能会暴露,但她那时并不在意,只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甚至还自以为是地想着不和谢淮川抢遗产,以此弥补。
但伊莎贝拉现在却发现自己的行为错得离谱,谢淮川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待他们,真诚又温柔,但她却利用他的温柔和善良不择手段地达到她的目的。
她不想离开谢淮川,感受过阳光的老鼠不想再回到逼仄阴冷的地底。
伊莎贝拉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舌尖的血腥味和疼痛让她从混乱绝望稍稍抽离。
她蓦然意识到,不配待在谢淮川身边。
伊莎贝拉颓然地低下头,沙哑道:“知道柯莱卡家族的家主和你私交甚好时,我就开始计划。”
她语调平淡,带着一丝颤抖:“我一开始想着,看在遗产的份上,你也会去救我,只有你因为奥利弗受伤,阿尔玛才会生气,出手对付他。可是后来我后悔了,原本是想找机会拿到你的手机,毁掉监控代码,再跟你坦白,却没想到他提前行动了……”
伊莎贝拉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愧疚和悔恨,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卢卡斯在一旁也跟着啪嗒啪嗒掉眼泪。
伊莎贝拉磕磕绊绊地下床,跪在谢淮川的面前,恳求道:“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会主动离开,卢卡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而且他很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赶他走?”
谢淮川厉声道:“起来!”
伊莎贝拉肩膀一颤,慌忙站起身。
谢淮川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两个小孩,眼神失望:“伊莎贝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伊莎贝拉被他失望的眼神刺痛,语无伦次地道:“我哪里都错了,哥哥你别生气……”
“看来你不知道,”谢淮川叹了口气,“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作为赌注。”
他眉头拧紧:“伊莎贝拉,你让我感到很难过,我自认诚心诚意地对待你,毫无保留,你却对我没有丝毫的信任。”
伊莎贝拉慌张地想要伸手拉他,却被他疏离冷淡的眼神冻住,她收回手,不住地道歉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谢淮川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亲生母亲,那就带着蒙塔涅的遗产走吧,我这里容纳不下你们了。”
语罢,他转动轮椅,离开病房。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伊莎贝拉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看着谢淮川的背影,却生不出一点儿力气去追。
伊莎贝拉一点点蹲下来,大口大口喘息。
这是她自找的,她活该。
卢卡斯拖着伤腿,从床上跌下来,远远看着谢淮川消失的方向,无声流泪。
阿尔玛却没有离开,她懒散地倚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莎贝拉,冷冷出声:“知不知道哪错了?”
伊莎贝拉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僵硬得失去了灵魂。
阿尔玛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道:“你太自负,试图去掌控能力之外的事,无能。”
她直起身,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错了,不仅要改,还要挽回损失。”
阿尔玛出了病房,找到不远处发怔的谢淮川,问道:“回去吗?”
谢淮川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给雷诺多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他们接回去。”
阿尔玛诧异地挑眉:“你来真的?”
谢淮川没说话,从轮椅上站起来,对阿尔玛道:“走吧,我们回去。”
阿尔玛定定看了他一瞬,勾起唇角:“我送你。”
谢淮川点点头,刚迈开步子,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伊莎贝拉在病房里冲出来,大声喊道:“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卢卡斯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追上来,在姐姐旁边站定,喊道:“我也是!”
谢淮川脚步微顿,唇边浮现浅淡的笑意,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等回到车上,他才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
阿尔玛好笑地道:“装得不错,我都差点信了。”
谢淮川笑够了,又叹气:“他们太独立,尤其是伊莎贝拉,什么事都自己扛,希望通过这次的教训,能让他们多多信任我一下。”
他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彻底跌下地平线,但城市的灯光随之亮起,盈盈成片,驱散着黑暗。
“毕竟,我是真的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