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穆流枫神色微变,眉眼染上几分阴霾:“你说话非得这么难听?”

“你自找的。”明月冷笑着讥讽,“杂碎配贱人,天生一对。”

穆流枫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若不是顾忌着萧祁凰在场,只怕他当场就要发作了,然而就算没有萧祁凰在场,明月也不会怕他。

她只恨自已不是江湖侠女。

若不用遵守朝廷律令,她四年前就把穆流枫和姜衔月这对贱人戳成了肉泥——以她的身手,她完全可以找到他们落单的机会动手。

杀这两个贱人易如反掌。

可明月并不打算赔上自已的命。

她要对付的不仅仅是穆流枫,还有她那个自私风流的父亲。

“穆流枫,稍后让湛青梧送你离开。”萧祁凰声音冷淡,“你没有军职在身,以后若再有擅自到边关的行径,被人当成奸细处置了,你别怨边关将领不给你情面。”

说罢,示意湛青梧带他出去。

穆流枫紧握双手,并不打算离开:“臣跟明月的婚约是先父定下,臣无权取消——”

“你违背父亲遗志,是为不孝,若是再违背圣旨,那就是不忠。”萧祁凰神色骤冷,“穆侯,不忠不孝的名声,你可承担得起?抗旨的后果你想清楚了?”

“臣没想抗旨。”穆流枫垂眸,“臣只是想想挽回明月,只要明月同意,臣会去陛

“你在做梦。”明月冷冷说道,“做白日梦。”

祁渊从帐外进来:“殿下,裴子琰到了。”

萧祁凰挥了挥手:“准备一匹马,立刻派人送穆流枫离开军营。”

“是。”

穆流枫跪倒在地:“求长公主殿下让我——”

明月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抬脚将他踹翻在地:“你若是还不滚,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祁渊喊了两名亲兵进来,硬是把穆流枫拖了出去。

萧祁凰眉头微皱:“立刻送他离开。”

祁渊应了一声,掀帐跟了出去。

亲兵拖着穆流枫越走越远,而远处裴子琰正在俞砚和夜凌风押送下,步履蹒跚地往大帐方向走来。

马车赶路的速度比马慢多了。

这还是夜凌风和俞砚缩短了休息的时间,一天七八个时辰都在赶路,才赶在今日一早到达军营。

待入了主帐,裴子琰一双眼紧紧锁在萧祁凰脸上,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倾雪。”

俞砚抬脚一踹,裴子琰应声跪倒在地。

萧祁凰漠然打量着他。

锦绣堆里娇养出来的气度没了,此时的裴子琰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浑身散发出多日未曾洗浴的酸臭味,那张脸憔悴而疲惫,看不出曾经一丝一毫的俊美。

再看他疲惫至极的状态,萧祁凰收回视线,吩咐道:“带他去洗个澡,找身衣服给他换换。别到了昭京,让人觉得我们待客不周。”

“是。”

“倾雪!”裴子琰急切地看着萧祁凰,“我有话跟你——”

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萧祁凰眉头微皱:“带下去休息吧。”

夜凌风像是拖死狗一样,把裴子琰拖了下去。

坐两天马车坐得头晕目眩,马车飞快跑起来时,虽然速度比不上骑马,但颠簸得实在厉害,裴子琰在路上就吐了几次,吐得他浑身虚软,整个人晕得饭也吃不下,只能喝点水。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仿佛已去了半条命。

萧祁凰回到椅子上坐下。

明月站在一旁:“殿下,奴婢——”

“还称奴婢?”萧祁凰转头看她一眼,“回到昭京,你就是姜家嫡女了,哪来的奴婢?”

明月眉眼微垂:“奴婢不想回姜家。”

萧祁凰没说话。

“殿下身边需要一个爆脾气的婢女。”明月声音忽然软下来,带着几分娇弱,“回昭京之后,陛下欲传位一事,肯定会引起很多人对殿下的敌意。殿下不方便做的事情,奴婢可以替殿下做,只要有奴婢在,绝不让任何人让殿下受气。”

萧祁凰沉默片刻:“你是世家嫡女,在我身边做侍女,太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明月连连摇头,“相反,我觉得在殿下身边做宫女才威风呢,人家不是都说了吗?宰相门前七品官,殿下身份比宰相尊贵吧,等以后登基做了皇帝,我就是御前宫女,走出去威风八面,比不受宠的侯府嫡长女威风多了。”

最重要的是,做殿下身边的宫女,她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就无权为她的婚事指手画脚,就算他把妾室扶正,或者另外再娶续弦,他们也别想插手她的终身大事。

萧祁凰看着她,对上她殷殷期盼的眼神,最终点头:“行。既然你想留下,那就留下。”

明月一喜,扑通一声跪下来,郑重行了大礼:“多谢殿下。”

萧祁凰无奈:“起来。”

……

裴子琰实在是累到了极点。

身体不堪负荷之下,他一觉睡到天色将黑才醒。

醒来时不知自已身在何处。

从床上起身,一个头重脚轻,竟直接从床上栽了下来。

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晕晕沉沉。

四周都是黑暗,疼痛无处不在。

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

环顾四周,安静无声。

外面天色应该黑了,帐内没有光亮,但帐外能听到走路的脚步声。

裴子琰伸手摸索着能扶的东西,摸索一阵,却只撑着地面站起身,一觉睡完,疲惫褪去不少,浑身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重新跌坐在地,疼得忍不住呻吟。

一阵风拂过。

有人提着灯笼走进来,黑漆漆的帐内突然多了几分光亮。

看到坐在地上的裴子琰,来人眉梢一挑:“裴太子这是干什么?醒了怎么不喊人?”

裴子琰抬头看去,是湛青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撑着浑身酸痛站起身,蹒跚挪回木板床上坐着,苍白的脸上渗出一层冷汗。

湛青梧把灯笼罩子拿下来,端着灯放在桌案一角。

然后幽幽看向裴子琰:“太子殿下受苦了。”

裴子琰脸色苍白:“我见想见倾雪。”

“这里没有倾雪。”

裴子琰沉默片刻,只能改口:“我想见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