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绾有些不自在,转身就要走。
被身边人喊住。
“真打算避我如蛇蝎,以后再也不打交道?”
唐绾绾脚步一僵,握住高脚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没有回头。
她一袭月白色连衣裙,长发挽起,露出细腻修长的脖颈,珍珠耳坠被夜风吹的轻轻晃了晃。
沈知行目光落在上面,轻轻笑了笑,“我只是喜欢你,并把这个心意诚实告知你而已,并没有对你犯多大错吧。”
他语调淡淡,修长的身姿半靠在旁边的柱石上,面容隐没在暗处。
“你可以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这个心思选择逃避,但不要因为一个男人的话,决定跟我形同陌路。”
买卖不成仁义还在。
何况,他们认识有三年。
从她十五岁到十八岁,他三年都在z市,经常出入唐家。
她坦坦荡荡将他当做长辈,对他毫不设防。
真论起来,这三年他对她的了解,比沈衔钰都要多的多。
他一点一点看着她从懵懂少女,到现在的亭亭玉立。
就算真动了点不一般的心思,也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
她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这样背德的感情,他怕吓着她。
如果不是她突然跟沈衔钰分手,马不停蹄跟江晏之在一起了,他或许还会继续隐忍下去。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温和包容,脾气很好的长辈。
虽然,他只比她大七岁。
而现在,她似乎打算,再也不要跟他有交集。
仅仅只是因为,怕江晏之不高兴。
沈知行轻轻叹气,“绾绾,如果你决定远离我,那只能是因为你讨厌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其他理由,明白么?”
他不是不能接受她的拒绝。
只是不能接受,她听从‘男朋友’的话,跟他划清界限。
这是让他隐忍守护了三年的姑娘。
他先是惊艳于她的美丽。
最后,爱上她干净坚韧的内里。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她拥有独立的意志,不该成为由‘爱人’摆布的世俗女人,男朋友一发话,就恨不得跟所有异性老死不相往来。
他话中含义太重。
听在唐绾绾耳中,那就是在说她恋爱脑,为了男朋友,他们三年的交情,说不理就不理了。
她转身,蹙着眉头道:“我没有。”
沈知行看着她,慢慢点头,“那就好。”
“那晚我有些莽撞了,有没有吓到你?”
他笑了笑,解释:“这几天没来找你,是特意留时间让你消化一下。”
消化一下…
消化什么?
唐绾绾看了眼内厅的觥光交错,小声道:“我们没可能的,你换个人喜欢吧。”
沈知行竟然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劝诫的意味。
她想劝他迷途知返。
沈知行轻轻叹气,“能换,我早换了。”
声音很是苦恼。
唐绾绾抿唇,就这么盯着他。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有不解,有不信,还有…那我能怎么办的无奈。
沈知行唇角溢出笑意,“你才十八岁,未来还长着呢,怎么就能确定跟我没可能?”
最难的界限,他都踏了出来。
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会成为难题。
再也不会有什么能阻挡他要她。
就连她本人也不行。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耗。
她心防再紧,他也总能找到突破口。
唐绾绾说不过他,有些头疼道:“我回去了。”
这里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尤其,他们的关系在里头人看来,是侄媳和叔叔的身份。
沈知行微微颔首,“行,我后天回京城,明天去你家吃顿送行宴,到时候,咱们聊聊。”
唐绾绾:“……是临时起意,还是我爸早就邀请你了?”
“你说呢?”
沈知行看着她笑:“绾绾,今晚我来这儿,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所以,明天也是。
什么送行宴,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明之前,这人也三天两头来家里吃饭。
但知道他心思的现在,再看他眸底那几乎溢出来的笑意,唐绾绾只觉得他面皮厚。
她道:“我爸要是知道你打的主意,绝不会让你登堂入室!”
“这可不好说,”沈知行笑意愈浓,“绾绾,你把那层长辈滤镜去了,公平点看看我,真有这么差吗?”
他差吗?
想到刚刚厅内,身边一群女孩子们压抑的惊呼,唐绾绾抿唇,手中酒杯捏了太久,微微晃了晃。
沈知行瞥了眼,眉头蹙了起来。
他伸手接过酒杯,先是嗅了嗅,紧接着似不确定般抿了口咽下,最后沉了脸。
“你喝酒?”
在他记忆中,唐绾绾还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别说酒了,就是平常的饮料,都只能喝少数几款没什么添加剂的。
她这副身子,竟然敢喝酒?
气定神闲,恪守礼仪一晚的男人破了功。
他一把握住她的肩,俯身去看她的脸色,“喝了多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骤然逼近的气息,让唐绾绾身体一僵,赶忙道:“我身体好了很多,已经能喝酒了。
沈知行眉头蹙的死紧,仔仔细细观察她的脸色。
时隔多日没有见面。
这会儿又是在院子里,虽然也有灯光闪烁,但到底不够明亮。
所以,刚刚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注意到她的身体状态,好的有点不像话。
瓷白的肌肤透着薄粉,眼睛明亮有神,唇红齿白。
气色很好,跟之前那个瓷娃娃相比,容貌还是那张容貌,但……宛如新生。
在她的身上,焕发了新的生机。
沈知行眸色一紧,脑中闪过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变化。
喜欢一个人,不自觉就会关心她。
这几年,他不说对她的一切境况都了如指掌,但的确时时刻刻在留意。
上次在医院……
沈知行喉结缓缓滑动,哑声问她:“身体什么时候能喝酒的?”
“……”唐绾绾一噎,不肯回答,只道:“你松开我。”
沈知行深深的看她一眼,缓缓松手,“进去吧,夜间风大。”
他立在喷泉池旁,任由女孩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整个人融进夜色里。
良久,缓缓抬臂,将杯中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