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嫣然心中急切,并未在乎这些细节,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我,我想问使者,我儿魏恒,在草原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混克笑了笑,依旧低声道:“他是可汗的金刀驸马,和别吉恩爱,而且还和别吉离开了王庭,自己经营部族了。”
“皇贵妃,您的儿子特别优秀,他正在帮别吉争夺部族的汗位,而且很可能成功呢。”
一听这话,李嫣然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她虽不知草原人的风俗,却也知道混克这句话中的风险。
在任何一个地方,夺嫡都是九死一生的事,一旦失败,那就是身首异处,绝无他路!
李嫣然之前觉得魏恒在草原也不过是能有个温饱,肯定是备受压制的。
不过现在听来,魏恒能参与草原人的夺嫡之事,应该还是有几分权势的。
她的神色略微动了动,看向眼前这个草原人的眸子,随即便觉得这人的目的不纯。
他不过和自己刚刚见面,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使者怕是弄错了。”李嫣然回道:“我儿魏恒本事不大,在皇城便不招人待见,不然也不会被送去草原了。”
“您说他参与争夺可汗之事,我是不信的。”
“皇贵妃信不信都不重要,这是事实。”混克又笑了笑,继而用更低的声音道:“皇贵妃别误会,我和您儿子是一条路上的,算是盟友,我不会害他。”
“不瞒您说,我就是阿鲁台汗的亲弟弟,魏恒也算是我的晚辈。”
李嫣然没言语,而是一直看着混克,觉得他话中有话。
“之所以和皇贵妃说这些,也是怕您担心。”
“大汗已经要把汗位传给别吉了,所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什么风险。”
“大汗现在还将贸易的事都交给了魏恒,可见他对魏恒是十分信任的。”
混克用拉家常的语气和李嫣然说话,的确让她心中安稳不少,但她还是觉得混克没安好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一种凭空而来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此我就安心了。”李嫣然立刻点头道:“您回去,还请多多照顾魏恒。”
“他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这次过去身边也没个人陪着,我这心里担心得很。”
说着,李嫣然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直接塞进了混克的手中,又道:“这些,您带着买些茶水,也请您多费心了。”
混克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抿嘴一笑,直接将银票揣进了怀里,又道:“皇贵妃放心,魏恒也是我的晚辈,我自会照应他的。”
“以后若有机会,我帮他带些信件过来,帮您解解相思之苦。”
“多谢,多谢。”
李嫣然感激地点头,混克又道:“皇贵妃,这毕竟是皇帝的宫廷,我不能久留,就不和您多说了。”
“您请自便。”
混克说完,朝李嫣然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后。
两个小太监立刻快步上前,又带着他,往宫外的方向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那宫女才上前几步,低声问道:“娘娘,银票他收了?”
“收了。”李嫣然点头,柳眉微蹙:“你日前帮我打探的事,可都是真的?”
“自不敢隐瞒娘娘。”宫女立刻道:“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话,半真半假。”
“这个草原人,不一般。”
李嫣然看着混克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道:“他对皇帝表现出的恭顺是假的,刚才对我的客气,也是假的。”
宫女一听,面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那娘娘,咱们该……”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我困于深宫之中,能做的不多。”
李嫣然苦笑摇头:“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吧,去坤宁宫,侍奉皇后娘娘。”
“是。”
宫女立刻躬身,也不敢多言语,跟在李嫣然的身后,朝着混克离开相反的方向,往深宫而去。
混克已经到京师有几天了,一直住在皇室为他安排的驿馆中。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周的京师,一进入城池,立刻就被大周京师的繁华震惊了。
所看到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从那一刻开始,他也理解了阿鲁台为什么一定要和大周贸易了。
大周太富有了,这根本不是他们一个草原部落能比的。
同样的,见识了大周京师的繁华和皇城的巍峨之后,他对魏恒的感觉也变了。
魏恒这人,从如此繁华的地方去了草原,经历如此大的落差却依旧能保持心中平稳,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精准。
这证明魏恒绝对有更大的志向,他绝不是单纯去草原做女婿去了。
而且,通过这几天和大周皇帝的接触,大周皇帝魏渊表现出了对魏恒很深的思念,那好像不是假的。
再加上方才皇贵妃李嫣然的举动,似乎更让混克确定了这点。
返回驿馆,混克将李嫣然给他的银票全都取出来,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银票很多,粗略看,至少有上万两。
这些银子足够一个普通人在京师过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可这些在混克眼中,却如粪土。
他是个草原人,即便在京师这物华天宝的地方,商品令郎满目,他也没什么东西是能买的。
很多大周商户见他穿着草原人的服侍,看他的目光都不对,更不会做他的生意。
故此,这银票给他就相当于是摆设,用来贿赂人还行,他自己是用不上的。
混克才在屋内坐下,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混克微微皱眉,低声道:“进来吧。”
房门随即被人推开,一个络腮胡子的青年走了进来。
此人的身材有些瘦弱,但却长了一脸和身材并不相称的络腮胡子,看着有些滑稽。
但看此人相貌,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
此人是阿鲁台的心腹之一,也是这次陪混克来大周的使者之一,名落巴尔。
落巴尔部在王庭主要负责后勤,并非战斗族群,但落巴尔此人却很是聪明,之前一直跟在阿鲁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