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湘宜没走远，鹿皮小靴穿在脚上又让她想起曾经跟爹爹学骑射的一段时光。*k^u¨a?i\d,u\b′o?o/k..,c?o¨m+
那时她还尚未及笄，要强，性子又野，敢爬爹爹的宝马龙驹。爹爹一边叹她怎就不是男儿身，一边耐心教她这个连劲弓都抬不动的小姑娘骑马射箭。
那一年爹爹临走之前说要在镇北关留心看看有什么好马，等将来送给她，让她可以骑去城外自由的驰骋。
只是后来几年战事吃紧，不知是爹爹忘了承诺还是一直没能找到一匹良驹。
不过也没关系了，她早就被京城束缚女子的规条绑成了不自由的模样，虽然跟其他女子比起来她已经算是自强的楷模，她会弹琴写字直抒胸臆，但她已经不会再去骑马了。
在琴棋书画里的‘出格’不算出格，但骑马不行，这不该是女子该做的事情，这是出格的事情。
何湘宜站在马圈外面看着里面撒蹄的马儿，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在心中暗想，如果没怀孕就好了，这次便能骑马出门，这双鹿皮小靴倒是很适合骑马。
“看什么呢？”
顾承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何湘宜蹙眉，并未回头看人，依旧盯着马棚。
二公子慢慢走了过去，刚在她身边站定，画屏就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x￠n*s-p￠7^4￠8,.~c￠o·m/
顾承钧扭头看了眼画屏，神色不悦。
画屏只当没看到，硬着头皮顶着那目光，用眼神向何湘宜求助。
何湘宜也并不打算和顾承钧独处，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二公子又后退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你明天就要走了，临走也不打算看我一眼？”
何湘宜漠然抬眸：“看了，二公子可以让开了吗？”
二公子要被她气笑了：“我说的看不是这种看。”
何湘宜懒的再给他回应，更不愿再对他浪费时间，抬脚便要走。
谁知一道亮光闪过，顾承钧竟用一柄短匕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骤然一惊，画屏更是吓了一大跳，紧紧抓住何湘宜的手臂。
这一瞬间何湘宜想了很多，甚至想到顾承钧总不会是为了方月栀来找她报仇了吧？
为了两个巴掌来跟她动刀子？她还真有点后悔那日打轻了！
“送给你。”
何湘宜愕然：“什么？”
二公子拿着短匕往她手上塞：“送你的礼物。”
“我不要！”她躲。.w·o*d+e?s+c.w?..c\o\m.
顾承钧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强？明日你要出门，带上防身！这匕首轻巧锋利是专为女子做的。”
“谢谢，我自己会带，二公子的东西还是留给方小姐吧。”
顾承钧听出她话里有赌气的成分，甚至还有点小高兴。
“我自然有更好的东西给月栀，不劳嫂嫂惦记，至于这把匕首，就当是给嫂嫂的回礼吧。”
何湘宜不解：“什么回礼？”
二公子摸了扎马尾的金珠串绳说：“这个。”
他不提还好，一提金珠，何湘宜便不由想起当日送他金珠时的心情，想起那日在马车上，他乖乖伏在自己膝上，让自己帮他绑头发的样子。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酸涩有，苦涩也有。
但更多的则是她的自嘲，她曾经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冷静和理智，但在顾承钧面前，她又一次次绷断了那根弦。
顾承钧将匕首收回嵌着宝石的牛皮刀鞘里，再次送她。
何湘宜却一把将其拂开，力气有点大，匕首掉在地上。
顾承钧眼神微黯，何湘宜已经扬长而去，那样决然，并不给他留有任何回应的机会。
二公子叹了口气，深知以后要想解开她心里的个疙瘩可能要花不少时间了。
*
第二日一早，审刑司。
顾承钧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的桌案后面，一身誉王的朝服盘踞着银蟒，用料上乘，裁剪挺括，这衬的男人愈发的肩背笔直，不怒自威。
他看完手上那张写满人名的纸，又看向身边的阿羽和阿辉。
“你们确定这是‘天上人间阁’的名单，不是葛青松递来的名单？”
“暖香楼送来的，能有假？”阿辉说完又一拍脑门：“不对，也有可能是假的！谁知暖香楼有没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叛王爷投靠了别人呢！”
顾承钧没好气的看他：“这些被天上人间阁格外优待的客人，竟然大多都是文昌侯的势利？方月栀是故意的，还是歪打正着？”
“不可能是歪打正着，”答话的是阿羽：“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不是查过吗，在进京之前她就没出过端州，也未结交过京城人士，怎么可能对朝中党争这么了解？恐怕连她爹都没这么清楚吧！”
“可她确确实实在结党！”阿羽强调：“短短几日，她已经结交到了好几位文昌侯党羽下的官员，如果她是无意，怎么会这么巧？”
阿辉道：“会不会是文昌侯觉得她生意做的好，想拉拢她？”
顾承钧摇头：“不可能，文昌侯可瞧不上这点银子，皇上要修神宫、神殿，还要为天下道君修建道观一千座，连盐铁的生意都交给文昌侯去运转，方月栀那点银子都不够他看一眼的。”
那阿辉和阿羽就猜不出别的了，顾承钧将名单丢给阿羽，起身道：“继续盯着，我去上朝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臂膀，听到骨头缝里‘咔咔’作响的声音。
昨天被何湘宜气的不轻，他也没在家里留宿，直接来了审刑司，连夜审了了两个通敌案，今天一早还要上朝。
他现在不光觉得何湘宜说的话苦，他命也挺苦的。
阿辉忙不迭给他递来面具：“王爷，王妃今天就要启程去樊州了吧？”
“嗯，你跟着一块去吧。”
阿辉一听，喜笑颜开：“真的啊？”
“真的，你要是不想去就让阿羽去，她身边没个武功高强的我不放心。”
“去去去！属下愿意去！”阿辉迫不及待道：“整日呆在审刑司闷的我都快发霉了！王爷放心，属下一定把王妃保护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少！”
顾承钧反问：“那要是少了呢？”
“属下就提头来见！”
顾承钧心道，要真出了什么事，谁提头也没用。
没错，何湘宜还没出京他就开始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