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钧,”何湘宜打断他的话:“就算他不会发现,我也不想再做对不起他的事去伤害他,他是你的好兄长,也是我的好夫君,我们不能这么做!”
“他,他哪里好?他对你有我对你好吗!”顾承钧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抓着何湘宜的肩膀,在黑暗中盯着她的眼睛,如一匹饿狼在盯着即将被夺走的食物。-s¨o`s,o/s¢h′u~.+c,o,m\
“他不爱你,他从未爱过你!你看不见吗?”
“这世上不是所有夫妻都必须相爱。”
这一点,在何湘宜还是叶蓁的时候就已经看明白了。
但顾承钧不明白,他不明白既然不相爱又该如何做夫妻?
“作为兄长,他教你读书,将你从歧途之上拉回正道。作为夫君,他送我喜欢看的书,还与我畅谈天地!他帮我查案,帮我处置了孙耀庭,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了。”
顾承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就值得托付一生了?
可他还是不爱你啊,纵然他做了这么多,可依旧无法改变他并不爱你的事实啊!
“这都是假的!”顾承钧的喘息愈发急促,他有点伤心,也有点后悔,迫不及待道:“都是假的!他对你好是为了试探你,他怕你是刺客!你怎么能因为这些虚情假意就觉得他值得托付一生?”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的一生已经注定,但二公子你却值得更好的。`j^i`n*j′i*a¢n-g/w?x-c¨.,c`o~m\”
顾承钧听不出何湘宜的任何情绪,阅人无数的他根本无从判断何湘宜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她太冷静了!
不光冷静,还理智,还会演戏!以至于他都要分不清樊州的何湘宜是真的,还是家里这个何湘宜是真的!
“好了,松开吧。”何湘宜漠然说着,将顾承钧的手拂开。
二公子颓然松手,他很少有这么痛快的时候。
以前他在被拒绝的时候要么会强势的控制她,要么就像个赖皮狗一样赖上她,但今晚他更像是被伤透了心,整个人都有些无力感。
“我兄长,确实很好……”顾承钧低笑:“他待人永远和善可亲,总是笑眯眯的,让人如沐春风……他也不会看低任何一个人,他陪你读过书,陪你登过魁星楼,陪你畅想过大周之外的天地,那是因为他以前也曾这样对我……”
何湘宜疑惑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随即又听顾承钧自嘲一笑:“是啊,那样好的一个兄长,你岂会不喜欢呢……”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认了,认了自己所爱之人却爱着别人的宿命……
何湘宜强忍着喉间的不适和鼻头的酸涩,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5′2\0?k_s-w?._c!o.m^
夜色浓稠,好像堵住了五感六识,让他们彼此都在咸涩的汪洋里挣不开一个出口。
半晌后,何湘宜终于用尽全部力气张嘴:“既然,你来了……”
顾承钧看着她,等她说下半句。
但她强忍下心头的不适才开始说道:“我就不用亲自去审刑司问你了,杨茂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他招供了吗?愿意指认文昌侯吗?”
顾承钧看着她,说道:“没有。”
“好吧……”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想问吗?”
“有。”
“说。”
“杨茂昌的妻儿什么时候进京?”
“过两日就能进京,刘恩找了几个人替他们留在樊州,并未惊动文昌侯。”
“那就好,”何湘宜点头:“辛苦这位刘指挥使了,但愿杨茂昌看他妻儿在你手上会为你所用。”
顾承钧没再说什么,索性起身下床。
“那我就不打扰嫂嫂休息了,告辞。”
‘嫂嫂’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将何湘宜的心脏捅了个对穿。血流出来了,逆流进她的喉头,让她嗅到了腥甜的气味。
她强行吞咽着口水,想将堵在喉头的血咽下去,或许那不是血,是她吃饭时卡住的鱼刺,亦或者是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
她吞咽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直到顾承钧走到门口,她才终于能够开口。
她迫不及待道:“顾承钧!”
这三个字让男人脚步一顿,但他依旧背对着她,似在赌气。
光是看这个背影都能看出男人的委屈和愤懑,他似乎想说,若你不肯服软,别想叫我回头!
但何湘宜顿了好了一会才说:“杨茂昌的案子,如果有最新进展记得告诉我,当然,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
男人绷紧了身体,攥紧了拳头,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即说道;“用不着你在这里逞能!”
言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何湘宜恍如被抽光所有的力气,她颓然靠在床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今晚要睡不着了,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用大把的时间来回忆这段时光,这个梦。
从在花轿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注定要走一条极难的路,此路遍地荆棘,兴许走到最后还是一条绝路。
既然是绝路,那就让她一个人走吧,她早就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准备……
她抱紧臂膀重新蜷缩在床上,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从背后抱紧她,让她一夜好眠……
*
第二日一早,青柠来侍奉她起床的时候见她神色疲惫,眼底还有深深的青黑色,忍不住有些担心。
“王妃晚上没睡好?”
何湘宜一夜没睡有些头疼,轻声说道:“回京还有些不习惯,可能还要适应一下。”
“既然王妃没睡好……不如今日就别去松涛书院了吧。”
离京一个多月,何湘宜已经耽误了松涛书院的许多课程,少不得要补一补。
“不必,给我梳妆吧,让祺姐儿他们到我院里来用早膳,一会我们一道过去。”
“可神医今日就到王府,还要给您诊脉呢。”
何湘宜想了想说:“我不要紧,主要是看画屏,让画屏留在家里等着就行。”
“可奴婢觉得松涛书院也不是非去不可……”
何湘宜摇头:“要去的,都跟院长打过招呼了。”
流萤一边给她穿衣一边笑着打趣:“王妃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和祺姐儿在一起的那个穷学生?”
何湘宜也笑了笑,她正有此意。
而且,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怕自己还是会胡思乱想,甚至晚上还会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