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在夜色和烛光下相对而立，洛昭意等待着顾策安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顾策安看着烛火下，未施粉黛的洛昭意，却是不自觉的入了神。
此时的她，褪去了华丽的珠钗装饰，青丝如瀑垂落肩头，昏黄的烛光在她素净的面容上流淌，勾勒出精致的轮廓，远山般的黛眉下，一双杏眸清亮如秋水，眼尾微微三条，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
夜风透过窗棂，拂动她单薄的素纱寝衣，隐约可见纤细的锁骨。那平日里被华服珠宝掩盖的灵气，此刻在烛光摇曳中尽数显露，恍若月下幽兰，不沾半点尘俗。
顾策安忽然想起幼时在古寺见过的白瓷观音，也是这样不施粉黛，却自有一段清华气度。
“圣上？”
洛昭意察觉到顾策安的眼神逐渐不对劲，秀眉微颦，不由开口轻唤。
安静的夜色中，洛昭意的声音很是清凉，顾策安瞬间回神过来，知道自己失态，衍生迅速撇开，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视线。
洛昭意抿了抿唇，假意不知的开口询问：“不知圣上深夜前来找臣妇，所为何事？”
听着洛昭意的自称，顾策安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以前到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今天晚上听着洛昭意这般自称，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刺耳。
真是难听极了。
“咳，御道遇刺的事情，查出来了。”
顾策安咳嗽一声，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受，沉声道。
“嗯？”
洛昭意歪头看向顾策安，眸光闪烁着疑惑。
顾策安瞥了一眼洛昭意，眼底笑意浮现，声音也柔和下来：“据大理寺所查，今日埋伏在御道上的那一匹死士目的是京兆府尹，近日京兆府尹错判了一桩富绅走私的冤案。”
此话一出，洛昭意面色一沉，瞬间反应过来：“京兆府尹当真错判了？”
顾策安点点头：“朕已经让大理寺少卿介入调查，确有此事，不过，那些死士未必是富绅的儿子雇来的。”
“是武元侯找的替死鬼！”
洛昭意冷笑一声，肯定的说道。
顾策安唇角微勾，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这般盛气凌人的昭昭，也好看极了。
洛昭意许久没得到顾策安的回应，下意识的朝着对方看去，恰好看见顾策安一副痴汉模样，心头一跳。
“圣上，你……”
洛昭意神情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不成圣上当真……
洛昭意再次怀疑的时候，顾策安已经收敛了所有的神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着洛昭意开口道：“武元侯一次刺杀不成，后续必定会继续刺杀，之后的日子，你多加小心。”
洛昭意点点头，忽然想到两个时辰前，外祖父同她说过的话，眼神微亮：“圣上，臣妇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说说看。”
顾策安眉梢微扬。
洛昭意没有着急，转身朝着茶水桌走去，给顾策安倒了一杯茶。
“欲要其亡，先让其狂。既如此，那我便离开京都一趟，给武元侯一个杀了我的机会。”
“你要离开京都？去哪？”
顾策安诧异的看向洛昭意。
“龙泽山。”
洛昭意如实回答，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选择将洛长风的情况说了出来。
若是千年人参没有找到便算了，若是找到了，哥哥治好双腿也是早晚的事情，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
与其冒着被圣上治个欺君之罪的风险，不如提前说明。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原因。
洛昭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顾策安，微微抿唇。
顾策安自登基以来，以雷霆手段整治朝纲，不少人私下都称顾策安暴君。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洛昭意却不以为然。
尤其是顾策安知晓父亲冤屈之后，还愿意帮父亲平反。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顾策安于她都是有恩情在的。
因为这份恩情，她愿意相信顾策安。
顾策安听到洛长风还有站起来的可能时，诧异之余，便是狂喜。
“长风当真能重新站起来？”
洛昭意对上顾策安激动狂喜的神情，神情柔和，对着顾策安点点头：“是，不敢隐瞒圣上，臣妇外祖父在医术上颇有研究，只要是外祖父承诺过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说起方老神医，洛昭意眼底隐隐透着骄傲。
顾策安看着与有荣焉，神情骄傲的洛昭意，眼底笑意浮现：“嗯，朕自然是相信的，不过……”
“龙泽山远在南疆，与南诏国比邻，你这一去危险未知，待朕多给你派些人手，以保证你的安全。”
“不用。”
洛昭意摇头拒绝了：“人多易打草惊蛇，既然是要将武元侯给引出来，最好还是臣妇一人，轻装简行。”
闻言，顾策安皱眉，虽然明白洛昭意说的很对，可他还是不愿意让洛昭意冒险。
“既如此，让他们暗中保护便是。”
顾策安坚持道。
见此，洛昭意没有继续反驳，毕竟，她也不是不怕死，有人在暗中保护她，她的安全性也能多些。
“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朕会命人照看好将军府的。”
顾策安见洛昭意沉默，又补充了一句。
洛昭意有些意外，对着顾策安福了福身：“臣妇多谢圣上。”
又是臣妇。
顾策安无声的皱眉，这个称呼实在是碍眼。
“至于你和苏景弘的这桩婚事……”
“臣妇明白。”
不等顾策安把话说完，洛昭意自认贴心的回了一句。
顾策安奇怪：“你明白什么？”
洛昭意的表情微顿，以为顾策安是在试探她，斟酌着开口：“臣妇与苏景弘的婚事是先帝赐婚，纵然如今苏景弘与武元侯夫人苟且一事已经是多人所见的事实，但圣上有圣上的顾虑，和离一事，臣妇不着急。”
“哦？”
顾策安被洛昭意的话气笑了，眼眸微眯，飞速闪过一抹戏谑：“朕原想在你离开京都之前，便赐下和离圣旨，既然你不着急，那朕便晚些时候……”
“着急！”
洛昭意完全没想到顾策安是这个意思，瞳孔一缩，迅速开口，甚至脚步也不受控的朝着顾策安走了一步。
顾策安唇角微扬，笑意染上眉梢：“哦……原来你着急吗？”
对上顾策安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神，洛昭意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硬着头皮开口：“刚刚是臣妇误解了圣上的意思，臣妇恨不得即刻就和苏府脱离关系，还请圣上成全。”
眼看着顾策安不为所动，洛昭意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就这样没了，作势就要对着顾策安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