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女儿这么软声软语地叫“妈妈”了,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x`w′d+s*c-.?c?o¢m*
就连一旁的叶舒薇听到,也吃了一惊。
过去的这一年多里,雪儿张口闭口就是“舒薇”阿姨,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哪里还会把她温南汐当一回事啊。
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有理会。
岂料,过了没一会儿……
又有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
“妈妈~”
傅晏城跟叶舒薇再次被震惊住。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很快,又都移开视线,谁都没有说话。
病床上的傅雪儿,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弱,就像是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后断翅的蝴蝶。
她双眼紧紧地闭着,唇瓣微微抿开,再一次软糯地喊了一声:
“妈妈~”
紧接着,她眉头皱起,脸上又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哑声呢喃道:
“……好疼……”
小小年纪的她,一次性做了好几项身体检查,不但让她受了惊吓,也疼坏了她。
在她最无助最疼的时候,好像也只有“妈妈”这个称呼,才能够给她力量。
傅晏城的心被这一声声“妈妈”揪得生疼。
他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荒唐。
“雪儿,乖,别怕!爸爸在这里陪着你呢!”
叶舒薇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也只能强颜欢笑。.1-8?6,t¢x,t′.\c?o¨m.
傅雪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靠近,眉头微微舒展,嘴里仍喃喃着“妈妈”。
傅晏城鼻子一酸,他突然意识到,女儿真正需要的是妈妈的陪伴。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妈妈”这个角色在女儿的心目中,是有多么得重要。
“晏城,你看呐,雪儿这么在乎她的妈妈,只可惜温小姐的心里现在只有姓贺的父子俩。
雪儿都成这样了,她这个当妈妈的也不知道留下来多陪陪孩子,真的是……”
叶舒薇逮着机会,便又开始添油加醋地挑拨傅晏城跟温南汐的关系。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晏城嗓音粗冽地打断:
“够了!别再说了。”
他心中一阵烦闷,狠狠地瞪了叶舒薇一眼。
叶舒薇被他这一瞪,委屈地跟他解释起来:
“晏城,我不是存心要挑拨你跟温小姐的关系,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温小姐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你离婚,要离开你跟雪儿了。
她对雪儿的伤害那么重,为什么你还要在维护这里维护她呢?”
她越是这么说,傅晏城越是感到烦躁。
他看着叶舒薇,语气冰冷:“你不用再说了,这次的事情明明是你的责任,跟温南汐一点关系也没有。”
“晏城,你这是在责怪我吗?怪我没有照顾好雪儿,怪我把雪儿害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叶舒薇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着,她故作哽咽,一字一顿地反问他道。/比1奇&中?@文2!网?\> ?#追!\最[,/新/x?章>^<节??\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傅晏城避开叶舒薇的视线,冷冷地说道。
他现在的心情如同乱麻一般,实在懒得跟她聊那些话题,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舒薇眼圈通红,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晏城,我……我想留下来,陪你一起照顾雪儿。”
她怕自己这么一走,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我说出去!”
傅晏城猛地抬起头,眼底的猩红吓了叶舒薇一大跳。
她从未将过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那里面没有半分平日里的纵容,只有压抑的暴怒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恐慌。
叶舒薇被傅晏城的眼神吓得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着傅晏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
即便她心里再不痛快,也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愿,点着头,小声地应道:
“好,那我先出去,你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我就在附近。”
傅晏城背对着她,没有说话,满是愧意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病床上仍在昏昏欲睡的女儿看着。
叶舒薇话音落下后,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等着他的回话。
可是半天过去,她等来的只有沉寂的空气。
他是一句话都没有搭理她。
“晏城,我出去了,你好好照顾雪儿。”
叶舒薇不死心,临出去之前,她忙又卑微地喊了一声。
可傅晏城依旧没有回应。
叶舒薇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身慢慢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傅晏城独自坐在病床边,皱着眉头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
他的思绪略有些沉重。
脑海里总是不停地回想起温南汐对他说的那些话。
当时听的时候,他只觉得生气,而现在再想起来,反而心里有些愧疚。
傅雪儿的眉头仍微蹙着,细密的汗珠沁在额角,梦呓般的呢喃断断续续:
“妈妈…… 水……”
傅晏城听到女儿的梦呓声,这才缓过神来。
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湿女儿的嘴唇。
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记忆突然闪回到三年前——
那一年的午夜时分,傅雪儿被病毒感染,高烧不退。
温南汐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求他赶紧回家带雪儿去医院看病。
可当时的他,却在陪着叶舒薇挑选她的生日礼物,在电话里一遍遍地敷衍她,“我现在很忙,已经找了家庭医生。”
万万没想到是,家庭医生还没赶到,傅雪儿就因为高烧而突发惊厥,吓得温南汐抱着她冒着暴风雨奔去了家附近的一家诊所。
后来家庭医生跟他说,那天幸好温南汐及时地带孩子去了诊所,但凡她晚了一步,孩子很可能就因为惊厥而无力回天。
自打那次生病之后,傅雪儿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动不动就会生病。
而他们一家人明知道是那次生病没有及时治疗而落下的病根,他们不想着好好去调理孩子的身体。
还总是责怪温南汐没有照顾好孩子,害得雪儿小小年纪就落下这么严重的病根。
温南汐有当着傅晏城的面,跟他的家人解释过,“雪儿是因为那次高烧惊厥而落下的病根,得花时间跟精力慢慢地调理,才能彻底地恢复过来。”
“温南汐,你少在这里找借口,明明就是你没照顾好雪儿,还有理了?”刘月茹尖牙利嘴地讽刺她道。
温南汐被骂得眼圈通红,她没有再反驳,而是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傅晏城,指望他这个做丈夫的能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可他永远只向着他的母亲,冷冷地对她说道:“温南汐,你别总顾着你自己,对雪儿多上点心。
雪儿要是再频繁的生病,你就别带她了,我找个负责任的保姆来带她。”
所以,后来,他把温南汐送去了精神病医院,找了叶舒薇回来陪雪儿。
过去的一年里,雪儿脱离了妈妈,看起来是挺高兴的。
可到最后,他才发现孩子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她的妈妈。
“爸爸…… 疼……” 傅雪儿的睫毛剧烈颤动,小手在空中胡乱抓握,像是在寻找浮木。
傅晏城慌忙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却被女儿下意识甩开。
她蜷缩着身体,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要妈妈……”
这句呢喃像一把锈钝的刀,在傅晏城心上反复切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儿世界的中心,却在她最痛苦时才发现,那个被他指责、误解的女人,才是孩子唯一的安全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