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对劲。”
跟着崔无相回到家的傅凌霄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崔无相说道:
“爹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崔无相看着似乎陷入焦虑的傅凌霄问道。
“爹爹从小对我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逃避是不对的,逃避会害死人。”傅凌霄在寝室走来走去,“可是今天爹爹说,逃避也没有关系。”
“爹爹没有把我关起来,为什么呢?”
崔无相在听到傅凌霄前面说的那些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听到最后这句话,他来到傅凌霄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腕认真道:“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难不成傅铮在人前表现出来的爱女儿都是假的吗?
“因为我怕火,爹爹为了让我不再怕火,让我试着和火在同一个房间里。”
从刚开始面前的两只蜡烛,到整个祠堂摆满了一圈又一圈的蜡烛,犹如无形地绳子,将傅凌霄圈禁在中间。
“不害怕吗?”
崔无相理解傅铮的手段,可是当这手段用到傅凌霄的身上时,他心中更多的是对傅凌霄的心疼。
“害怕,缩起来会好一点。”
所以傅凌霄很理解守一为什么会蜷缩在灶房的柴火垛里,一动不动。
当初傅凌霄也是那样,她不敢动,更不敢做出伤害那些蜡烛的动作,因为母亲的牌位就在自己面前,她不能让火伤害自己母亲第二次,所以宁愿自己被恐惧折磨。
“爹爹应该把我关起来才对。”
“不对。”崔无相打断傅凌霄的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谁都不能把你关起来。”
“我爹爹不对劲。”
崔无相看着略显执拗的傅凌霄,看着她温声道:“岳父大人是不是让你去汀州帮他拿一件东西。”
傅凌霄点头。
“也许你帮岳父拿回来,就知道原因了。”
傅凌霄抬手捧住崔无相的脸,“你今天的笑容很苦。”
崔无相硬生生勾起的嘴角僵住,她真的很敏锐。
“当然苦,一想到你要离开我那么久,我会想你。”崔无相握着傅凌霄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傅凌霄笑着道:“我也会想你的!”
崔无相看着眼前的傅凌霄,心中拉扯许久,说道:“如果你不想去……”
“不,我要去。”傅凌霄坚定道:“爹爹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做成。”
崔无相将傅凌霄拥入怀中,这样她才看不到自己眼中的阴郁和对自我的厌恶。
“你会想我吗?”
傅凌霄不明白崔无相这情绪的变化,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崔无相的肩膀,“当然,我会很想你。”
会想爹爹,当然也会想崔无相。
“我只有你了。”
崔无相紧紧的抱着傅凌霄,希望她的气息将自己浸染,也许这样,他才不会这么厌恶自己。
“凌霄,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会回来的。”傅凌霄侧头亲了亲崔无相的脸颊。
“回来了就不要离开了好吗?”崔无相微微松开傅凌霄,将额头与傅凌霄相抵。
傅凌霄点头,“好。”
“我们生……”崔无相的话戛然而止。
他竟然已经卑劣到想用孩子困住傅凌霄。
“生宝宝?”
“不生也没关系。”从新婚夜的时候他便知道,傅凌霄孩子心性,她不想要孩子。
而崔无相也不是真心想要孩子。
他只是害怕失去傅凌霄。
崔无相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如同烈火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捕获,并且深陷其中。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沉迷于任何人、任何东西。
但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他喜欢,或者说沉浸于傅凌霄对自己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
“你可以帮我收拾行李吗?”
傅凌霄没有回答崔无相的话,崔无相也没有觉得奇怪。
“从京城到汀州,来回要两个半月……”
傅凌霄说着自己上次去汀州发生的事情,崔无相一边听一边帮傅凌霄收拾行李。
也许是明天傅凌霄就要离开,所以晚上两人在浴室闹到很晚才回了寝室。
这一夜傅凌霄在崔无相的怀里睡的十分香甜,崔无相却看着她失眠了整晚,直到第二天凌晨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崔无相才抱着傅凌霄小憩了一会儿。
傅凌霄和崔无相刚吃过早饭,奚川海便驾着马车带着奚沐云来到了他们家门口。
这次出行表面上只有傅凌霄和奚川海他们三人。
傅凌霄拎着包袱上车时,看着守在马车边的崔无相对他道:“要是小九来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出远门了。”
崔无相点头,哪怕他此刻并不想从傅凌霄的嘴中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崔无相,我会想你的。”
崔无相看着站在车辕上笑意吟吟的傅凌霄,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路上注意安全。”
“嗯,走了!”
马车驶离,崔无相站在路上看着车尾,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逐渐被厌世的冷漠所替代。
而同样来送自家小姐离开的春苗等人看着崔无相这一表情变化,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如今的崔无相已经和当初她们第一次在相府时见到的那个新科状元,判若两人。
傅凌霄为了早点赶到汀州拿到自己爹爹要的东西,一路上没敢在任何地方耽搁。
这次去汀州,就好像一直有一根鞭子在傅凌霄的身后鞭打她一样,只要她稍慢一些,就会心慌得想要继续赶路。
而在傅凌霄离开京城的第三天,皇麟司便在朝中递上了瑶山发现屯兵迹象的证据,顺便还在青云观发现了傅相勾结匪患意图谋反的证据。
其中在青云观自焚身亡的男人,就是青云观观主。
皇麟司在差点被烧毁的青云观里找到的种种证据,都将这次瑶山屯兵和贩卖私盐的罪魁祸首指向傅铮,其中被烧毁了一半的账本上赫然有着傅相的笔迹,证据确凿,傅铮当天被押解下狱。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满朝文武在皇麟司拿出指证傅铮的证据来时,连傅铮的死对头们都在为傅铮辩驳,只有傅铮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龙椅上的李修德,一言未发。
李修德心中得意于这次事情的顺利,却不喜满朝文武大臣对此次案件的反应,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们应该在皇麟司拿出指证傅铮的证据来时,争先恐后的检举傅铮,一一告发他这些年所犯的恶行。
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