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预料到，未来的日子也会和过去一样，全是永无休止的勾心斗角。
这样的日子，真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当个戍守边关的将领，好好消灭鞑靼，恢复祖辈们的荣光。
而不是窝在京城，天天与那些心眼多得像筛子的文官们斗智斗勇。
他志不在此。
深夜，他走进衍哥儿的卧房。
衍哥儿还没睡，在灯下写信。
“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陆澈蹙眉。
本想提醒孩子早点休息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没有阿云，他的日子照旧过。
只是每天索然无谓，只有不得不批阅的奏折，忙不完的事务。
还有远方牵挂不已的人。
他几乎把对阿云没有恶意的可靠之人几乎都派到江南去了。
可是，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传回来。
孩子写的信，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衍哥儿发现了他，怯生生问道：“爹爹，我想娘亲了，可以去看她吗？”
爹爹告诉过他，娘亲正在看病养身体，在他出生的地方。
“不行。”陆澈直接拒绝。
如果不是衍哥儿在宫外出了差池，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阿云还在宫里忙着奏折，偶尔临幸他这个皇帝。
他就可以专心军务，不用处理繁杂如牛毛的政事。
日子该多美好啊。
他最大的烦恼，也就是萧彬来挑动阿云的神经，想勾搭阿云和他私奔。
可萧彬都已经毁容了，不再是他的对手，他不用为此太提心吊胆。
衍哥儿包着一包眼泪，小手抓住陆澈的衣袖轻轻摇着：“爹爹，可是娘亲生着病，没有人陪会很孤单很难过的。”
“我想去陪她，让她不要害怕。”
陆澈抿唇，深深吸气，“不可以。”
“宫外不安全。”
衍哥儿黯然地低头，小手缩了回去。
“可是，我不喜欢这里。”
“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读书。”
他眼泪汪汪地环顾四周，“我不喜欢这个屋子，黑漆漆，总像有怪兽要吃我。”
“爹爹，我要娘亲，我不要在这里。”
爹爹每天很忙，没时间陪他。
不像娘亲，每天还会和他一起吃饭，睡觉前给他讲故事。
陆澈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先睡觉，别想那么多。”
可是。
陆澈却睡不着了。
内心的一个念头疯长。
他想见阿云。
他想去阿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看看阿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地方，看看阿云本打算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在那段他没有参与的生命里，她经历了怎样的艰难。
天亮的时候，这个念头愈发坚定。
心念既定，他马上着手安排离京事宜。
明着出京，那绝对是要受到巨大阻力的，他索性让太监谷大用仍旧提督官校缉访事情，打算恢复西厂。
此举一出，李东谦迅速反应，率党羽上书，说京城有妖物出现，民众议论纷纷，说是复设西厂乃乱祖宗旧制，不可不防，必须取缔西厂。
陆澈不予理会。
保国公既死，爵位至今尚未承袭。
顾兴的父亲顾麟再三辞受保国公一爵。
陆澈也允了，让顾麟承袭顾家原来的抚宁侯爵位，却依旧让顾麟领五军营，顾家的姻亲也悉数在京军得到提拔。
一升一降，顾家爵位降了，可实际权力却并没有因为保国公之死而有所削减。
有顾家这个定海神针，还有边军在京震慑，陆澈心中稍定，悄悄带着衍哥儿出京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