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十三娘 作品

第六百零四章 下马威

第六百零四章 下马威

这几人讨论了一上午,饭菜摆在偏殿渐渐凉了,也不见他们去吃,最后还是朱由检让骆养性传了自己命令,他们才恋恋不舍离开了飞车,入了偏殿。

也就小半个时辰,这些人再度回到殿前,围着飞车继续讨论商议。

徐正明还拿着纸笔记下,直到皇极殿那儿来了人回禀说殿试结束,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开出宫去了。

“不忙,去工部,下官那儿有几本图册,是老师寄来的,下官记得上头有些轮轴的应用。”方以智热情邀请。

“好,咱们再好好商讨商讨!”徐正明笑着点头。

几人正准备出宫,不料就见骆养性走来,王徵立即问道:“可是陛下有吩咐?”

“正是!”骆养性看向诸人大声道:“陛下有旨,还请诸位下值回府,即便要再商议,也请明日。”

说完,他又笑着看向王徵道:“王侍郎您适才可是答应了陛下要好好保重身体,日夜兼程回京一路疲累,还请王侍郎好好歇息啊!”

王徵感激,朝着武英殿方向拱了拱手,“老臣多谢陛下关怀,老臣这就出宫回府,好好睡一觉,咱们明日再商议也不迟!”

其余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王侍郎一把年纪了,的确不适合劳累。

不过他们不同啊!

“咱俩去,要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今夜定是睡不安稳。”方以智轻声道。“是,下官遵命!”徐正明小声回道。

出宫后,王徵坐着马车回了在京中的府邸,毕懋康去了军器局继续研究火器,方以智同徐正明携手去了工部千步廊。

“且等一等,我先写封信给老师!”方以智磨墨落笔,继而抬头道:“你可介意我将飞车一事告知老师?还有飞车图?”

徐正明当即拱手,“自然不介意,飞车虽是下官所想,但若要做出令陛下满意,让朝廷得用的飞车,还得靠诸位大人才是!”

他今日才有所感悟,自己是靠经验来做飞车,而这些工部的大臣们,却是能靠所学来改进。

若没有他们相助,自己怕穷尽一生,都不能让飞车再飞高一寸,飞久一刻啊!

王徵虽是回了府,但想起今日种种,一时也无睡意,索性披衣起身,也取了纸笔来,将飞车一事描画下来,命人送去辽东给宋应星。“哎,他若是在京师便好了!”

东华门外,紫禁城的飞檐在斜阳下拖出长长的阴影,贡士们三三两两走出东华门。

有人满面红光,有人神色恍惚,更多的则是强作镇定,目光却忍不住往礼部方向瞟。

那里正是诸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评阅他们今日策论的地方。

张煌言没有左顾右盼,径直朝外走去,今日回府,他还得打一套拳呢!

“张会元…”突然,一人站在张煌言面前,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在下南直隶武进人氏杨廷鉴,仰慕张会元文才大名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有意避开人,声音洪亮,尤其是着重“张会元”三个字,更是让周围几人听在了耳中,不少人减缓步伐甚至停下了脚步朝他二人看去。张煌言闻言淡淡道:“杨兄过誉!”

“过誉?”杨廷麟摇头,“张会元第一场的卷子可是贴在贡院前,‘今之议边事者,或曰占星候气,或曰据隘屯戍,而独于拊循士卒、辑睦黎元之计阙焉不讲,此岂知本者乎’,张兄这份胆识,廷鉴自愧不如。”

站在杨廷鉴身旁的一个考生“唰”得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杨兄何必苛责?如今科举,求的不就是直言敢谏么?”

他扇尖轻点张煌言的方向,“我倒觉得,张兄这份胆识,正合圣心!”

杨廷鉴脸色一沉,说话的是陈名夏,是南直隶溧阳才子,家世清贵,似乎还是今年热门的状元人选。

他此刻出言相帮,未必是真心,不过是想压自己一头罢了!“陈兄慎言!”同陈名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考生,同样出自溧阳,他年近三十,面容儒雅,在几人中最是沉稳,当初江南考生闹事,也是他劝阻他们不要生事,最终躲过一劫。

此刻他眉头微蹙,目光在张煌言身上一扫而过,“张兄高才,但锋芒太露未必是福,谈及边事太过敏感,稍有不慎引祸上身…”

话音未落,张煌言忽然抬头,目光如刀,“这位兄台以为,讳疾忌医,就能天下太平?”

“此乃溧阳宋之绳,张会元也太过高傲了吧!”陈名夏当即收了扇子,脸上也不见了笑意。

“在下倒是以为,张会元这话说得好!”一声清朗的笑声插了进来,众人回头,却见一人大步走近,正是苏州侯家的侯玄汸。

他也三十左右的年纪,通身儒雅,笑着站到张煌言身侧。

“张兄第一场的试卷,在下也看了,‘有司刻剥’四个字,骂得痛快!”

张煌言记得,这是他写边事时犹豫良久写进去的话,便是提醒朝廷“人和”要警惕朝廷奸臣。

侯玄汸故意提高声音,“那些只会写‘尧舜仁政’的酸子,怕是连河南饥民吃观音土都不知道!”

杨廷鉴脸色铁青,陈名夏似笑非笑,“侯兄,小心祸从口出!”

侯玄汸满不在乎一摆手,“怕什么?难不成读了圣贤书,反倒不敢说人话了?”

夜风骤起,吹得诸人衣袍猎猎。

侯玄汸这话,说得比这夜风还冷,杨廷鉴几人面上再也维持不住,拳头也都捏紧了。

围观的诸位考生看着他们,心想不知在宫门口闹事,会不会取消了他们传胪大典的资格。

张煌言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此刻却是上前开口道:“过两日传胪,诸兄不妨留着力气,听鸿胪寺唱名!”

说罢转身离去,侯玄汸也哈哈大笑几声,而后大步朝前追去,“张兄等等我,我请你喝酒,不谈考试,就喝酒!”

看着二人身影隐入暮色之中,杨廷鉴袖中拳头捏得发白。

他本是武进最有名的才子,今年状元不二人选,可会试便被张煌言抢了风头。

不过他说得对,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呢,到底谁是状元,且在等等。

陈名夏瞄了一眼杨廷鉴转身离开,宋之绳拱了拱手快步跟上,“你插上一脚作甚?杨廷鉴心高气傲,张煌言却也是个过刚易折的性子,只怕啊…”

“对,只怕今后难容于朝廷!”陈名夏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