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行一句句掷地有声地质问,彻底摧毁了太子殷砚辞的心理防线。
他在呆愕了一瞬后,颤颤巍巍地转身面向了帝君殷昭:
“父皇……”
帝君殷昭已经对他彻底失望,并不想再去听什么像是唬弄孩童般的拙劣理由:
“砚辞。”
“你让朕很失望。”
“正如知行说的那样,办事不利不可怕,但做人若是有问题,一切就都完了。”
太子殷砚辞扑通一声跪下: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儿臣千不该万不该,都不应当、不应当牵扯到此事当中。”
“若是儿臣能够擦亮双眼,事情绝不会发展至此……”
帝君殷昭失去了耐心:
“事到如今,你还在掩饰自己真正的过错!”
“够了,你退下吧!”
“待朕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拿你是问!”
看帝君殷昭都对自己失望透顶,全然不在听信自己的辩驳。
太子殷砚辞又哆嗦着站起了身,赶忙离开议事殿找寻帝后为自己擦屁股。
当殿内再也没有了太子殷砚辞的身影,和那令人生厌的聒噪声音,帝君殷昭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如何惩处萧家,又如何将宁尘找寻回来。”
“不论如何,宁尘走至这番田地,朝廷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不会逃避,更不会为了王朝的颜面,去强行给宁尘定罪。”
殷知行行礼道:
“父皇。”
“找寻宁兄的事情,就交由儿臣去做吧。”
“想来出了这么多事,他或多或少也会对朝廷的信任大打折扣,现在唯有儿臣能够说服他回心转意。”
“至于萧家,诬陷国战功臣、擅自挪用朝廷下发的丹药、欺瞒朝廷,其罪当诛!”
“首先应当免除他们十大世家的名号,而后所有涉事者,都当押送到皇城问斩,以儆效尤!”
帝君殷昭微微点头,谈及自己的顾虑:
“萧家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理应严加惩处。”
“但是否要免除萧家十大世家的位子,还需商榷。”
“毕竟当初朕之所以封萧家为十大世家,就是看在宁尘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宁尘是无辜者,废除萧家名号,或许也会对他产生影响。”
这一点,殷知行恰好在来皇城的路上就想得差不多了。
各方的顾虑其实都有道理。
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有个办法能够实现平衡。
他道:
“父皇。”
“宁兄已经与萧家断绝一切关系,在追责之时,却是不必碍于宁兄,而对萧家有什么顾虑。”
“萧家之罪,不可饶恕,罢免十大世家位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想弥补宁兄,大可在他回来以后,以宁家之名,还他应得的一切名利。”
帝君殷昭眼前一亮。
这么做倒是不错!
宁尘都已经不姓萧了,完全可以封宁家为十大世家,把萧家给顶下去!
别看宁家这么看上去只有宁尘一人。
但他仅是刚刚驱除魔气,就能以初辟境修为力战八位化灵境修行者。
等他日后重回半步不朽,乃至于更高的境界,其实力定然足以比拟圣王境,乃至于虚空境!
这么强横的一位天才。
只身一人又何妨?
他一人足以抵得过其他十大世家全族!
而且有他在,宁家自然会慢慢开枝散叶,昌盛起来。
“好,就这么办。”
“邓魁!”
一位修为达到不朽境八重,身着甲胄的将领站了出来:
“末将在!”
帝君殷昭下令道:
“你立即带兵,将萧家全族一个不留押送至皇城,等候发落!”
“切记,其中任何一人,都不得叫之逃窜。”
“萧府牌匾,也需立即撤下。至于萧府,封锁即可,待宁尘回来,可作为宁家府邸!”
邓魁领命而去。
宁尘叛国一事,终于真相大白。
帝君殷昭也不负众望,做出了最公正的处理。
见此一幕,殷知行如释重负:
“那父皇,儿臣也告退,前去寻回宁兄。”
带着苏仲、萧澜走出了议事殿,殷知行先行找到了负责重新发布告示的大臣:
“徐卿。”
徐老臣拱手道:
“三皇子殿下。”
“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殷知行直言道:
“光是撤回所有通缉宁尘的告示,怕是还不足以叫他放心。以他的谨慎程度,十有八九会认为这是朝廷设下的陷阱,依然不会轻易露面。”
“所以在撤去通缉告示以后,还需另行发布澄清告示,向天下人解释清楚宁尘是无辜的。”
“朝廷不会频频推翻自己的说辞,所以只要为宁尘洗清冤屈,他的疑心会减去大半。”
“但这还不够。”
“我要在告示中,亲自补充一番话。”
“唯有如此,才能让宁尘相信,才能让他愿意来皇城一趟。”
徐老臣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在他的注视下,殷知行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番话:
【宁兄,我已与苏兄、楚兄,还有你的姑姑萧澜为你洗清冤屈。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但还是请你相信我们,赴皇城一叙。】
【殷知行留】
“好。”
“就这样。”
“宁兄在彻底失去行踪之前,曾最后见过他的姑姑萧澜一面,所以我提及他姑姑,他会相信我们真的为他洗清了冤屈。”
“而我们作为挚友,若朝廷真的还想置他于死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告示上留下的我名字,成为加害他的帮凶之一。”
“他信得过我。”
“正如我信得过他那般。”
写好了简短的一番话,殷知行向着徐老臣行礼:
“徐卿,此事就拜托给您了。”
“还请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撤去所有的通缉告示,将这封新的澄清告示贴遍天元王朝的大街小巷,还宁兄一个清白。”
徐老臣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当即应下,抓紧安排人手操办。
忙完了这一切,殷知行将苏仲、萧澜请至了自己的书房暂且歇息。
“你在写什么?”
苏仲见殷知行刚一回来,就开始写信,不由问道。
殷知行没有抬头:
“给楚兄寄封信过去。”
“他远在边疆,因为先前擅离职守已经被父皇惩处过一次,如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犯错了。”
“想来一直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是始终放心不下。”
“得写封信同他说明好消息。”
苏仲点点头,这次终于有了兴致坐下自行倒茶:
“这件事儿总算是解决了。”
“这些日子仙宗的长辈也是没少写信督促我回去,少蹚浑水。”
“要是没为宁兄争来清白,估计仙宗长辈们都得把我强行抓回去禁足好几年。”
殷知行干脆利落地将信写好,一边放入信封,一边笑道:
“我与你相差不多。”
“若是没能为宁兄争来清白,大哥一定会置我于死地。”
聊到这。
苏仲抿了口茶,压低声音道:
“这下,你大哥的储君之位肯定要被罢黜吧?”
“那除了你大哥,有资格担任太子,就你一人了。”
“我提前恭喜你一声。”
殷知行摆摆手,转移了话题:
“事以密成。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情,不必过早庆祝。”
“萧姑姑呢?”
“接下来您可有什么安排?”
萧澜叹息一声,在揭发了萧家以后,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仲为萧澜也倒了杯茶:
“怎么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呢?”
“别忘了,宁兄也是您的亲人。”
“之后殷兄肯定要扶持宁兄重新安家,到时宁家是为十大世家之一,正缺人手,您大可与宁兄继续共事,振兴宁家。”
萧澜沉默了片刻:
“……还是先等尘儿回来再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