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灵阵盘心惊胆战。
它自诞生起，还是头一回遇到天赋这么可怕的修行者。而且，也是头一回蛊惑对方时，对方内心纹丝不动。
先前哪怕面对名门正派，它的蛊惑都会叫之有所动摇。尽管未能真正让那些名门正派屈服于自己，但也总归有些效果。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你……”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不可逆地消亡中，嗜灵阵盘一边苦苦挣扎，一边问询道。
宁尘气定神闲地回道：
“宁尘。”
嗜灵阵盘的声音在正房内回荡着：
“宁尘……”
“宁尘！”
“我再劝你最后一次！与我合作！”
“我可助你一月之内突破到虚空境！而等我变得更强了，你我甚至可以携手冲破寰宇，遨行于诸天万界之中！”
“那可是虚空境啊！”
“只要一个月，一个月！你就可以横扫一众强者，令世间为你而震颤！”
嗜灵阵盘喋喋不休，说着尽可能诱人的话。
但灌入宁尘的耳中，他只觉得分外聒噪。
听了一会儿。
在嗜灵阵盘声嘶力竭之后。
他轻笑着，用故意蔑视嗜灵阵盘的散漫语气道：
“你还真是个老古董，藏匿在遗迹几百年，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那套说辞早已过时。”
“就算是我无法将你吞噬，也绝不可能与你合作的。”
“姑且把我恪守的修行之道放在一边。”
“只说你一个月助我突破虚空境。”
“这无疑是在胡扯。”
“都不用说你能不能真的做到，你以为世间其他修行者都是傻子吗？会眼睁睁看着你炼化千万生灵，却坐视旁观？”
“呵呵，别逗了。”
“在上古时期，你都未能将修行者们蛊惑。当下，更是没有几个人会听从你的话，走上邪道。”
“像你这样的邪物，就应该早日湮灭，以免再祸害人间。”
“我吞噬你，不单单是为了提升天妒灵脉的力量，更是为了告慰上古时期被你炼化的无辜生灵，以及这几十年来被你吞食的无辜修行者。”
看宁尘油盐不进。
嗜灵阵盘愈发恼怒。
天妒灵脉完全克制了它，它也只能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你以为吞噬了我，就百利而无一害？”
“可笑！”
“我的邪气，又岂是你这毛头小子能够消化掉的！”
“呵呵呵呵！”
“来啊！”
“吞噬我！我倒要看看最后是我灰飞烟灭，还是你被我占据身躯，夺取神智！”
威逼利诱对宁尘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依然稳步用天妒灵脉吸食着嗜灵阵盘的力量。
只是半个时辰。
这力量就已经被吸掉了一半。
而嗜灵阵盘的血色之光也在逐渐淡去。
“你……”
“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
嗜灵阵盘的声音变得虚弱：
“你难道就真的不想靠着炼化生灵，来事半功倍地提升境界吗？”
“那些生灵个个平庸。”
“死多少，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再出现多少。”
“比起灵气、器物丹药，生灵才是这世间最为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资源啊！”
这套歪理，同样让宁尘觉得好笑。
反正吞噬的过程相对来说枯燥无聊，他也不介意同这嗜灵阵盘争辩几句：
“你的意思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嗜灵阵盘还以为宁尘有所动摇，赶忙应和道：
“不错！”
“这世间唯一的真理，便是强！”
“只要强大，什么都会拥有！”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愧对那些生灵，可你好好想想，若是等你成就了至高，你有得是办法弥补他们！”
“想庇佑生灵，也得是变强以后的事！”
宁尘轻笑了几声：
“既然你认同弱肉强食的道理。”
“那我现在吞噬你，又有什么问题呢？”
“总不能你吞噬生灵是对的，我吞噬你就是错的。”
“既然把炼化生灵当做是顺理成章的事，那么落得同样的境地，你就没有任何的资格为自己辩驳。”
嗜灵阵盘哑口无言。
它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面前的这小子看上去才二十多岁，说话倒是伶俐得很。
照他这么说。
自己还真是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拼到最后，还只能留下个输不起的印象。
“不对，不对！”
“这是两码事！”
嗜灵阵盘狡辩道：
“弱肉强食并不公平，可如果弱肉强食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亿万生灵们好呢？”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丑恶，那么多的灾祸。”
“炼化千万生灵所带来的损害，甚至抵不过两国交战一年的伤亡！”
“毁灭了我，依然会有不计其数的生灵在利益之下消亡。”
“倒是不如借助我的力量，踏入至高！”
“这样，你甚至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叫敌对的两国从此放下恩怨，不再相互征伐！”
“世间若是能够就此安宁，那你我不就是最大的功臣？”
“到时还会有人记得我们炼化了生灵，谁会埋怨我们的不是？”
宁尘止不住地笑着。
他也是没想到嗜灵阵盘为了活下去，能绞尽脑汁说出这么多引人发笑的笑话。
被它这么厚着脸皮包装了一通。
赫赫有名的邪物，倒是仿佛成为了全天下人的希望。
可这世间，真的堕落到了需要一个邪物拯救吗？
狗屁！
就算真的需要拯救，全然用不着邪物来插手，更犯不上用千万生灵的殒命充当代价！
这种话，说给自己听听也就得了。
要真这么觉得，还认为宁尘吞噬它，才是对这世间有害，那嗜灵阵盘可就真的活成了个笑话。
“你想清楚一点！”
“与我合作，不代表你站在了正道的对立面！”
“上古时期的诸多修行者，也是如此！”
“他们借用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世间安宁！”
“只不过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他们没有远见，他们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冲击，他们不是为了生灵，是为了自己，才在阻挠我！”
“我——”
嗜灵阵盘高声说着。
宁尘却是打断道：
“够了。”
“正道究竟如何，不是你几句话就能盖棺定论的。”
“若是有些名门正派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残害百姓的勾当，日后被我发现，我也定会出手将之覆灭，还世间一个交代。”
“至于你。”
“你源源不断引发着灾厄，毋庸置疑是这世间的祸患。”
“不必再在这里想着靠着污蔑他人，来颠覆我的认知，干扰我的判断。”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唬弄。”
嗜灵阵盘这次终于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无法直接抗衡天妒灵脉之下。
他也只能用言语去蛊惑宁尘。
而当这点行不通时，一切就都完了。
良久之后。
宁尘已经将嗜灵阵盘的力量吞噬掉了三分之二。
嗜灵阵盘不再震颤，认命一般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呵呵……”
“想我嗜灵阵盘本是这世间最为顶级的灵器之一。”
“只是踏入邪道，就为世间所不容。”
“邪有什么错……”
“有死，才有生。有邪，才有正。”
“若这世间真的没了邪，那正又为何物？”
“本就是共生的关系，邪没了，平衡被打破了，那样的后果，才是你根本承担不起的。”
“只不过你这毛头小子太过自傲，十有八九还未见识过这世间的黑暗，与你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吞噬吧。”
“终将有一天，你会懊悔今日的决定。但懊悔是最为无用的东西，我也只希望你能尽快地体会到无力挣扎，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昧无知……”
说完这些。
嗜灵阵盘归于沉寂。
宁尘当然还是格外坚守着自己的内心。
说自己没见识过世间的黑暗？
怕不是这嗜灵阵盘以为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觉得自己口中的正道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但它有所不知的是。
自己见识过真正的黑暗，被家族欺辱唾弃，被诬陷叛国，遭到举国通缉……
绝境下。
人性之丑陋，宁尘见得都快要吐了。
至于坚持正道，拯救生灵，是在纸上谈兵？
更是可笑。
仅是自己在国战中跟盛乾王朝的魔狱女帝拼个两败俱伤，直接导致战争提早终止，就挽救了多少人？
国战功臣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因为牺牲自我，避免了战争带来了更多的损失？
究竟是谁愚昧无知，仅凭自己浅薄的认识，就高谈阔论，觉得世界就是自己想象的那副模样。
不必多言。
做实事的人，永远都比只会动嘴皮子的强上千倍、万倍。
又是两刻钟的时间过去。
在嗜灵阵盘放弃挣扎以后，宁尘终于将其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吸入天妒灵脉之中。
“呼……”
宁尘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昔日被无数心怀恶念之人追求的嗜灵阵盘，已然化为了一块平平无奇，再无半点邪气、没有灵智的破木头。
而天妒灵脉。
将邪念全部转化为了正道之力。
在本就血脉融合，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强横力量之后，再度迎来了突破。
宁尘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天妒灵脉的变化，片刻之后，他喃喃道：
“呵呵。”
“这嗜灵阵盘果然对我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