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了对方怀里。
一股几分相似但又不那么相似的女儿香扑面而来，玄钰先是皱眉，但也没将人推开。
女子柔软的双臂缠在腰间，宋今禾在他怀里抬起头。
“玄钰，我以为你过几天才会来呢！”
少女情怀，一览无遗。
宋今禾几乎都已经忘了曾经的不幸。
她想，她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在那一日遇见眼前人。
“你的琴学的如何？”
玄钰手指微微摩挲着少女的眼角，问道。
宋今禾眼神一顿，有几分羞怯的低下了头，“我太笨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弹琴，可不可以不学？”
上一秒柔情，下一瞬玄钰便将人一把推开，大步朝屋里走去。
“你必须学会。”
宋今禾踉跄了下，目光失落，但还是疾步追了上去。
只是刚迈出一步，便看见地上掉落了一枚香囊。
她脚步一顿，捡了起来。
这香囊上有股梅花香味。
虽然知道心上人死了未婚妻，暂时不会娶别人，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有一股直觉促使着她打开这枚香囊。
里面装着的，是晒干的花瓣，花瓣里藏着一只耳坠。
宋今禾拿起来看了看。
这耳坠做工精巧，玉质剔透，她一眼就很喜欢。
和她今日的这身衣服也很搭。
只可惜只有一只。
鬼使神差的，宋今禾取下了自己耳朵上的，将这只耳坠换了上去。
然后朝屋里走去。
玄钰已经坐在了琴前，轻拢慢捻，简单的曲调串联起来，便很好听。
宋今禾还是第一次看对方弹琴。
一身宝蓝绣金飞鹤氅衣的少年，发束赤金冠，玉貌清扬，萧萧肃肃，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宋今禾逐渐看出了神，耳边仙乐飘飘。
但是听着听着，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难过，压抑。
短暂的琴曲结束，宋今禾忍不住走上前。
她不想看他失落。
她宁愿他永远傲慢，高高在上。
“玄钰。”少女俯下身，将脑袋搁在男子膝前，以一种引颈就戮之态，仰视着对方。
玄钰手指还压在琴弦上。
“你别难过，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永远欢喜。”
最朴实无华的祝愿，出自一颗少女的真心。
然后娴熟的吻，轻轻落在玄钰下巴上，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挑逗。
玄钰阴郁沉沉的目光，移了过去。
然后突然之间掐住了少女的脖颈。
他下意识去抹腰间的香囊，发现已经不在。
“谁让你碰的？你也配戴这只耳坠！”
宋今禾愣住了，只感觉耳垂一痛，眼眶瞬时间通红。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人，曾经模糊不清的东西在此刻变的清晰。
原来她爱的人，心里另有他人。
“玄钰，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不该乱碰你的东西。”
心中的痛隐藏在被抛弃的恐惧之下，她仿佛再次变回了曾经被遗弃在街头的模样。
在青楼里受尽责骂辱打。
是她不该妄想。
“公子，你怎么惩罚都可以，不要赶我走，不要。”
宋今禾跪在地上，脸依偎在玄钰脚边。
这些日子被刻意训练出来的仪态付之一炬，刻在骨子里的讨好与谄媚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但没有一处像她。
玄钰心中的暴虐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赝品终究是赝品。
可凭什么他就只能拥有赝品。
……
四月中旬的灵城，一连几日阴雨连绵。
地上满地的桃花花瓣，在雾蒙蒙的天气里，远看好似世外仙境。
太傅府邸内。
湖中心古亭之中，隐有阵阵琴音传出。
只见一身穿青碧暗纹绫罗道袍，束着青金缀珠文士冠的青年，正弹奏着一曲高山流水。
杨冲带着密信冒雨前来。
琴音毕。
书童及时奉上热茶。
“太傅。”杨冲匆忙作揖，然后呈上密信。
夏侯寻打开，一目十行。
然而很快目光被这张洁白平整的信纸吸引。
那深远平和的目光像是一汪深谭，渐渐的，湖面上涟漪波动，浮现出一抹浅笑来。
那笑容意味复杂。
反正杨冲是没看懂。
“太傅？”
“五郎，昨日我夜观天象，有贵人助天下苍生。
我想我知道那人是谁了，只可惜，下次相见，不知得等到何时？”
夏侯寻手指轻抚过这张信纸，然后递给了杨冲。
杨冲虽然是武将，但是也知晓这样的纸和印刷术的出现意义重大。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些都来足浴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娘子。
“太傅，她果然是奇女子，如果是生在东虞就更好了。”
杨冲有些惊叹也有些可惜。
夏侯寻闻言却是一滞，随即摇了摇头，“此言差矣，若是生在东虞，我王未必会允许后宫女子抛头露面，对朝政指手画脚。”
“太傅此言差矣，东虞有太傅，还怕护不住那小娘子吗？
陛下太老了，那小娘子若真在东虞，倒是和太傅更相配。”
不着边际的话，杨冲脱口而出。
夏侯寻顿了一瞬，手指落在琴弦上，继续弹奏刚刚暂停的琴曲。
“高山流水觅知音。
这或许就是她说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夏侯寻心里清楚，很快天下士人就会争相奔赴北周，盛赞北周天子。
还有她。
只是那印刷术……
若是那些门阀世家狗急跳墙，或许会其害人之心。
琴声铮的一声骤停，夏侯寻眉心微皱起。
“五郎，帮我磨墨，我要回信。”
“是。”
杨冲吸了吸鼻子，亲眼看着夏侯寻一笔一笔写下密信。
内容让他有些诧异。
但是太傅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封信，连同这张琴，一同送到洛阳去。
让我们的人，务必小心。”
这张琴，名绿绮。
听闻绕梁被北周天子所得，只为博美人一笑。
这绿绮，她大约也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