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皇宫大殿之中。
灰头土脸的吴疆，一脸的灰败。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逃跑失败了。
都怪那些女人和孩子，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不过历来战败国的君王，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
“大将军。”
四周看守的将士齐声恭迎，吴疆手紧了紧。
罗廷昭。
他爹可是死于陆良之手，对方真的会放过他吗？
“启禀大将军，城中吴氏皇亲带来了。”
那些人的动作很快。
罗廷昭转身，扫了眼大殿外那群密密麻麻犹如待宰的羔羊般，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人，而后看向吴疆。
“将他们，全部斩杀。”
话音落下，顿时哭喊声震天响。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整个皇宫迅速被血色笼罩。
大殿之内的众人好像都已经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几个皇子公主刚哭出声，就被迅速捂住了嘴。
吴疆更是脸色惨白。
好像过了好半晌，外面的那些声音才停下，四周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罗廷昭欣赏着仇人恐惧的丑态，抽出了一把剑，缓步逼近。
吴疆眼睛动了动，心跳极快。
“想活命吗？”
猝不及防的，冰冷的剑身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他好像听见罗廷昭轻笑了声，“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
听清楚了，是你们所有人之中，只能活一个。”
剑身转动，罗廷昭指向那群女眷幼童，啪的一声，手中的剑被丢在了地上。
他一步步后退，“只有一炷香时间，是死是活，全凭你们自己。”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可有些感情能克服死亡的恐惧，和自私的天性。
比如母爱。
所以有人迅速拿起了那把剑。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皇后，快把剑给朕！”
吴疆下意识用命令的语气。
可西梁皇后给的回应是，用那把剑直接斩杀了陷害她挑衅她还想害她儿子的贵妃。
还有那个小孽障。
看着滚到脚边的人头，吴疆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嫁给他多年恭良贤淑，为他打理后宅的妻子？
“陛下大抵忘了，臣妾出身将门。”
“梓…梓潼，朕…朕……”
吴疆结结巴巴，皇后扫了一眼，随后把儿子护在身后，像砍西瓜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杀掉了那些嫔妃和孩子。
吴疆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惊恐。
他甚至都不敢出声阻拦。
可是总要轮到他的。
“梓潼，朕是你的夫君，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
皇后已经满身血污，白皙的脸颊染血，提着剑，剑身在地上划出滋啦滋啦声，每一声对于吴疆来说都是凌迟。
“陟儿，你不是想父皇给你扎风筝吗？你快拦着你母后。”
吴疆的面容有些扭曲，五岁大的孩子经历这一遭，早就被吓傻了。
刚刚是不敢哭，这会儿开始忍不住大嚎。
也就是这么一哭，皇后分出了一分心神。
吴疆瞅准时机冲了上去，眼神发狠，握住了剑柄，把剑抢了过来。
反手就是一击割喉。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吴疆的双眼，他咬了咬牙再次用力。
小小的吴陟，就这么亲眼看着母后倒在眼前，死不瞑目。
然后眼前出现的，是父皇挥剑朝他砍下的一幕。
亲手杀妻杀子。
罗廷昭看完这一幕大戏，忍不住拍了拍手。
吴疆像是后知后觉的后悔惊恐，“朕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剩下朕一人，朕能活了？”
“你觉得呢？”杀父之仇，哪怕是间接，罗廷昭也不会不报。
而吴疆好像也没有太意外，或许他也曾料到，只是仍想博取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一他真的能活命呢！
“朕虽败，却也不是你一介臣子能决定生死的，该如何处置朕，当由北周天子决定。”
吴疆还是不甘心死啊！
他才做了几个月的皇帝，怎么就成了亡国之君了呢？
罗廷昭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垂死挣扎的吴疆，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父亲说过的话。
那道声音回响在耳畔，父亲的身影好像就在眼前。
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为他报仇的。
“子让，直下担当，忍无可忍，方是忍。”
可是啊，父亲，如今已经到了忍无可忍之时，那便无需再忍。
“天子？你不也是天子，可如今不还是要死在我的剑下。”
罗廷昭的话音落下，吴疆惊恐的瞪大双眼，甚至都来不及提剑反抗，人头就已落地。
尸首和他的妻儿躺在了一起。
滚烫的血沿着剑身低落在地上。
罗廷昭闭了闭眼，心底却没有太多的波动。
就好像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后，麻木了一样。
甚至连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情都很淡。
毕竟他最大的仇人，还活的好好的！
“来人，八百里加急，把我屠了西梁皇室一族的消息，送回洛阳。
连同西梁彻底覆灭的喜讯，一起呈到陛下面前去。”
“是。”
很快便有人领命而去。
西梁被灭国，彻底改变了天下格局。
只是当八月中旬，这封急报送到玄祁手中时，他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洛阳城皇宫。
昭阳殿内，一片寂静。
星参赶紧给月商使眼色，让对方去请皇后娘娘来。
“陛下，您切忌再动怒。”
“朕连生气都不能了？”玄祁握着手中的折子，漆黑瞳仁里阴翳弥漫，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他如今，不等朕的旨意，就把吴疆给杀了，还屠了西梁皇室全族。
五服之内，一个不留？”
星参也觉的骇然。
一共近两万多人，就连出嫁女夫家的嫂子，小姑子等等家族，也包括各家的下人，全都死了。
关键罗廷昭还是擅自做主，先斩后奏的。
他这是藐视皇权，是恶意挑衅。
“这急报，能这么快从建昌送过来，他还真是有心了。”
玄祁声音好像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轻笑了两声。
星参低着头，候在一旁。
玄色衣角从视野之中经过，他眼神动了动。
然而没等他抬头，就听到咚的一声。
“陛下？！”
星参抬起头，看见玄祁整个人顺着阶梯滚了下去。
“陛下！
来人，快，快去请太医。”
郁献音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脚步匆匆的温熙和。
两人在昭阳殿门前碰面，目光相撞，又互相移开。
郁献音微微拧眉，加快了脚步，踏进大殿。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