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了那三年的记忆,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戚夫人说,她寻了他许久。
她一弱女子身边无依无靠,是如何独自一人怀孕生子的?
他还记得母妃怀八弟时,身边日日跟着嬷嬷,两个宫女搀扶在后头,生怕母妃有何闪失。
在他看来,女子身怀有孕,该有数人伺候在左右,金贵如母妃一般……
可他却留她独自一人……
“赵……衡王殿下,把小石头给我。”她又道。
“你去何处?”赵行乾低头,幽深的眸子看向她。
戚柒回望他,细细白净的脖颈微扬,显得柔弱极了:“戚家。”
赵行乾脱口而出:“同本王回衡王府。”
戚柒嘴角勾了勾:“王爷难不成是要在衡王府迎娶我入门?连礼都不行了?”
赵行乾眉头微紧,连忙道:“本王并非此意。”
她踮起了脚,伸出手要抱回小石头,一双娇艳固执的眸子望着,似倘若他若再不把小石头给她,她便会伸手去抢。
赵行乾反应过来时,已然发现孩子不在自己怀里了。
他的准王妃,早已坐上了马车离去了。
严公公见王爷站在宫门口许久,擦了擦头上的汗提醒道:“王爷,皇上命王爷入宫商讨婚事。”
赵行乾动了动微麻的手,转身去了宫内,步伐矫健迅速。
严公公在后头追,浑身是汗。
王爷本就腿长,如此大步往前走,比平日里还快上一些,他是唯有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
回戚家的马车上。
戚满月问了好些,戚柒也都告知了并没隐瞒。
戚满月听着,只觉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一时之间咽都咽不下去。
“娘就说嘛,宫内的公公怎会无故回来接小石头,那崔似玉和段若倩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不过这段若倩向来谨慎聪慧,是比崔似玉稳重不少,没想到她还是成了怀王的妾。”
戚柒一双潋滟的眸子望向母亲:“还是?”
戚满月笑容僵了僵:“娘是说,以她的身份容貌,又得罪了衡王惹怒了皇上,本不该被怀王选中为妾的,就是不知这怀王是看中段若倩什么了。”
戚柒:“女儿也不知,不过段柏晖能留在京都,应当就是仰仗了怀王。”
戚满月一脸惊喜:“我女儿可真聪慧,娘也是这样以为的。”
戚柒脸微红,低头看向了仍旧睡着的小石头,小石头睡得香甜,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连呼呼大睡了都是笑着的,长长的睫毛时不时会动一下,若非她知道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是在装睡呢。
见女儿和外孙儿如此模样,戚满月心底滚滚灼热翻涌,是喜意,事到如今她每每回想到前世都会心口绞痛。
……她没能发现真相,没能找到女儿,女儿和外孙儿早早就没了。
在此之前,她本以为女儿曾经嫁过的夫婿不过就是个无能诓骗人的蠢材,如何也没想过女儿会和衡王有关联。
怎会有交集?
一个无家可归的乡野农妇,无亲无故年纪轻轻葬在了异乡。
一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为大隶新帝,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会有交集?
前世她欠了女儿的,衡王同样也欠了女儿。
他本就该偿还,一辈子照顾女儿,保护她,对她好。
……
回到了戚家,外头已然围满了人,原是宫中来了人,是为皇上的封妃懿旨。
共有两道圣旨。
一道则是册封戚柒为县主的圣旨。
第二道则是封新县主为衡王妃的圣旨。
两道圣旨一道比一道尊贵。
自这日后,戚家戚柒的名讳,传遍了京都城。
有人说她乃衡王的救命恩人,故而被皇上赐婚给了衡王。
另有人说她与衡王曾春风一度,孕有一子,衡王乃是奉子成婚。
还有人说皇上不喜衡王,这才赐给了衡王一商户女。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满城皆知。
都知衡王要娶王妃了……
这日过后的第二日,宫中就送来了婚帖,是为合了八字,下月初八是为良辰吉日,成婚最宜。
皇上都说了是下月初八,戚家便也没有不从的。
虽是有些仓促,却也只能听从,毕竟大事小事,婚服仪仗皆是礼部所操持。
戚家便只管安心备嫁便可。
虽是匆忙,也是朝中礼部的官员去忙,衡王府的人去忙。
因这商户戚家的外孙女是为准王妃,便有好些人好奇其身世来历,只知这母亲是戚家曾经的大姑娘,其父不祥,好些人猜到了段家,中书舍人段柏晖。
而无人知道的是。
选秀那日众位秀女被遣送归家,赐婚回家待嫁的秀女中便有段柏晖女儿段若倩。
她是坐在小轿子上,浑身发凉回到了家中。
家里不过是座三进出的小院子,自从家中败落,父亲和离,家中再用不起下人,从前养尊处优的母亲日日浣洗衣裳,伺候祖母父亲。
连着嫂嫂都做了下人的伙计,照顾着一家老小。
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又要进宫选秀,故而未曾沾染这些脏活累活。
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每月月俸只够一家人填饱肚子的,连多吃一顿肉都是不行的,她入宫之前,全家人都将她当成祖宗,笃定她能被选上,能荣华富贵帮扶家中。
“倩儿,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圣旨都到家中了,说你被怀王看中,要去怀王府享福了,你都不知道你父亲听闻此事后有多欢喜。”
朱姨娘本就在门前守着女儿回来,见轿子来,她当即上前拉住了下轿女儿的手,满脸喜意。
段柏晖也站在门前相迎,看着貌美的女儿夸赞道:“你果真是为父最有出息的孩子,能入怀王府伺候王爷,是你的造化。”
段若倩垂着头,紧拽着帕子,并未抬头看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