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看到了堂前踱步的外祖父和屏风另一侧的衡王。
方才她正在外祖母的药房内试药,前来禀告的小厮说衡王有急事,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来了这里。
外祖父见她来,上前迎了两步:“你可算来了,让衡王殿下久等了。”
衡王在听到了动静后当即站起了身,步伐矫健,越过了屏风朝这边走来。
一袭红袍的男子毫无征兆地映入了戚柒的眼帘,她眼尾一挑,抬眸望向了那面容熟悉的男子,她从前就想过红色衬他,想看他穿红,可他们成亲时,她和他皆不过一身布衣,草草地结为了夫妻。
外祖父有些急地嘱咐她:“七七,行礼,快给衡王殿下行礼啊。”
戚柒在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才收回了视线,要俯身行礼,却被他阻拦住了。
“无需多礼。”
戚柒听了这句话,也就没再为难自己,理了理衣袖就又站直了,她本就没想行礼……
“王爷可有要事寻我?”她盯着他低声问了句。
“是。”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随后只见衡王的目光落在了稳稳坐在椅子上,似不打算走的戚老爷子身上。
“可否让我与七七单独一叙?”
戚老爷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朝着衡王露出标准的笑:“……好,也好。”
“你们谈,你们谈啊,我在外守着。”
说罢,戚老爷子就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关完后就忍不住唾骂了自己,当真是拿人消息手软。
这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何必非要单独见一面,又有什么大事非要两人单独说,多一个人在身边就不能说了?
他听一下又何妨?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戚老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
唯独剩下两人的堂内。
室内瞬间的寂静。
衡王咳了咳眸光对上了戚柒,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这几日可忙碌?”
戚柒眉眼轻抬看向一袭红衣的他,嘴角忍不住上扬,答非所问:“你穿红衣极好。”
衡王面颊的爆红延伸到了耳畔,连忙别开了脸:“王府,正修缮,今日来是想问你,可要在院内准备什么?”
戚柒仰头看向他,唇角微勾起:“蜡梅,种一株蜡梅吧。”
那人并没当即回答,戚柒看过去才发现他脸色不大对,似在想什么难事。
戚柒:“很难吗?”
衡王直直地看着她答:“本王见不得蜡梅。”
戚柒眉眼眯了眯,仰头望着他:“为何见不得?”
衡王认真地答:“本王不知。”
戚柒:“……”
衡王又解释道:“从前见蜡梅会犯头疼症,不过如今,可以一试。”
戚柒这才想起了传闻,他是脑子有问题。
靠近了他一些,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臂一僵,该是有些紧张,同她第一次碰他一模一样。
戚柒眉眼颤了颤,仍抓着他的手,抬起明亮的眸看他:“我会些医术,你让我瞧瞧。”
衡王这才没再动,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好,也好。”
他主动抬起手,搁在了她的面前,戚柒认真抚在上面,只觉得他肌肤极热,她也跟着忍不住面热了起来。
他对她来说太过熟悉,如今碰他,总会让她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来。
摒弃杂念,戚柒认真给面前的衡王把脉。
把完脉后,她才抬起头,面色难看地看着衡王,声音带着责怪之意。
“既有头疼,为何不去治?”
衡王:“……本王这些年常在军中,军医并不擅这些。”
戚柒蹙眉:“回京后呢?你这头疼症辅以针灸是可缓解的。”
衡王深深地望了戚柒一眼,声音渐低:“……这段时日很少会再痛。”
戚柒疑惑地看他:“为何?”
衡王薄唇轻抿,眸子暗了暗,沙哑道:“或许是因本王寻到了药。”
戚柒明艳的眉眼睁大,迟疑地问:“何药?”
衡王并没再开口,而是赤裸裸地看着戚柒,眼底含着淡如云烟的笑意。
戚柒已然快忘记了这般熟悉的眼神,险些看呆了眼。
还是衡王先别开了头,耳尖泛红,低沉着声说道:“本王还有要事同你说。”
戚柒回过神来,继续盯着他问:“何事?”
衡王:“小石头,成婚前几日许也先去衡王府。”
他说罢,又解释道:“如若不然,恐怕只能婚后第三日再来戚家接,总是不好。”
戚柒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小石头应当也想去衡王府见爹爹的。
他很喜欢他。
那次自从小石头见了他后,回到府上便连着好几日要寻爹爹,问爹爹可是又不要他了。
她只好哄了再哄。
日日哄同样的话。
“他要,他最喜爱的就是小石头,他日日盼着见你。”
“他没见过你这般可爱的小人儿,自舍不得你……”
“他可是你爹爹,那日抱着你不肯撒手,还是娘从他怀里抢来的。”
她说了好多诸如此类的话,每回小石头听了,都能欢欢喜喜地玩一天。
如今衡王既然开了口,还不如让父子二人单独接触几日。
小石头想爹爹,就让他跟爹爹,她是不会想他的。
戚柒打定了主意,便就同意了。
“爹爹,爹爹!”
外头忽然传来了一稚嫩的叫声。
两人纷纷看向了紧闭着的门,随后门被从外头推开,一个小家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小短腿噔噔地往前跑,仰头朝着他们这边看。
“娘亲,爹爹……”
衡王面色瞬间柔和了,上前一步俯身将冲过来的胖娃娃搂入了怀中。
小石头被爹爹抱了个满怀,乐呵呵地摇着小短腿腿。
戚柒在后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酸不公。
小石头才见衡王一面,便爹爹个没完,他就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父子二人亲昵了一阵子。
衡王冷着的脸也不再冷了,小石头笑容压根没停下来过。
她躲去哪里,那个身量高的就会往她这边移上几步,随后在她面前和儿子亲热。
她回回看他,他那一双眼睛都会躲开。
如此不尽心地陪儿子玩,处处分心,亏了小石头对他的喜爱。
不过衡王也没能与儿子亲近多久,就被衡王府的人有急事叫走了。
她送他出了戚府大门,见他骑上了骏马。
他骑的马是一匹黑马,马的额前有几缕白,马显得很精神,当是少有的宝马,黑色宝马蹬着蹄子试图想现在就跑。
衡王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牵着孩子的女子,便扬起红袍策马而去。
后头跟着好些侍卫。
戚柒就这般望着那尘土和一袭红袍看了许久,久到旁人提醒都没能移开眼。
她似被施展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七七!”
“姑娘!”
戚家门前乱成了一团。
因准衡王妃竟然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