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宫门外又递上了拜访的帖子。
宋稚绾本想瞧瞧是谁,好寻个由头把人打发走,可她看见那帖子上熟悉的字迹却愣了好一会儿。
纸上苍劲有力的笔锋她再熟悉不过了。
从前她每回交上去的练字帖,字帖最后都要被批注一行字,大多数都是夸她的。
“是卫太傅?”宋稚绾“腾”地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手里拿着才看一行字的拜帖,“卫太傅从乡下来京了?”
求阙堂的宁静被打破。
萧琰听到身后的动静,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走过去,坐到榻边看向那张拜帖。
的确是卫太傅。
但是拜帖中只有寥寥几字:草民卫川近自徽州来京,求见太子殿下及太子妃。
若是旁人递来这样的帖子,只怕早便被看门的侍从扔出去了,可他是卫太傅。先皇、当今陛下、还有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卫太傅的学生。
就算他连帖子这几笔也省了,站在东宫门外直接喊一声要见太子。
只怕这宫门也得打开将他迎进来。
既是师生,师生间自然也更了解彼此的秉性。
萧琰只是看着那两行字,心里便觉得不对劲了,他敛下眸中神色,问道:“今今要去见太傅吗?”
宋稚绾毫不犹豫点头:“自然要去。”
萧琰像是料到她会如此说,立马接了上:“那今今去正殿接见太傅吧,孤这里的政务繁忙,便不过去了。”
宋稚绾不疑有他,一边吩咐紫云紫月去备茶请人,一边晃着脚让萧琰给她穿鞋。
嘴里还嘀嘀咕咕:“卫太傅竟然来了,不知可是听闻我受了伤才来的?那可真是苦了太傅的一把老骨头了……”
徽州到京城路途遥远。
且不说宋稚绾受伤一事也需一两日才能传出京,即便是听到消息立马备车来京,也没有这么快到。
更何况太傅年迈,赶路必然也急不得。
萧琰心中隐隐有数,可在此刻却没有出声。
穿好那两只绣花鞋,又让苍二跟着人,这才站在求阙堂外,目送着宋稚绾走去正堂。
东宫正殿。
卫太傅被请了进去,宋稚绾后脚才赶到。
实在是身后跟着个苍二,一见她步子急一些,便开口说太子殿下不让跑。
正殿中一切变化都不大,卫太傅也才返乡不过寥寥几月,可如今再回到此处,却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门外响起几声脚步。
卫太傅一转头,便瞧见门外走近的女子。
瘦了些,但瞧着面色还算红润,也褪去许多孩童般的稚气,更好看了。
也难怪招人惦记。
一手养大的竟都下得去手。
卫太傅心中思绪万千,可瞧见人时,一张老脸还是笑眯眯地皱起:“草民,见过太子妃,不知太子妃可还记得草民这张老脸?”
宋稚绾脸上的笑意因为卫太傅的自称顿了一瞬。
她上前扶了一把,学着太傅的模样皱起脸:“太傅若这般同我说话,我可要不高兴了。”
一句嗔怪撒娇的语气。
霎时把二人的思绪拉回从前授课时那般模样。
但卫太傅和从前光风霁月的模样却不大相同了,许是在乡下随了俗,如今看起来只觉得是个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
师生二人坐下。
宋稚绾亲手替卫太傅倒了茶。
她用的左手,看起来别扭一些,夏日的衣裳料子也单薄,透过层层纱衣,隐隐也能瞧见她右臂处还缠着一圈白色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