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绾自然的推开顾万山的手，赶紧去拿起自己的子重新下，一边理直气壮的小声开口：“刚刚下的不算，是我没看清。”
说完宋绾抬头，对上的却是顾万山挑眉看来的眼睛。
又低头，自己的手在捏在顾万山的手上。
她心头一跳，全然忘了对面的人不是大哥。
她讪讪，赶紧松了自己的手，又亡羊补牢的将棋子还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看着顾万山就尴尬笑道：“刚刚是我与顾大人闹着玩的，可不是悔棋。”
这话宋绾自己都觉得没脸说，说完后脸颊发热，又不敢看顾万山的眼睛，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顾万山却低笑一声：“沈夫人下棋还是这般。”
宋绾一听这话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她下棋就是个无赖？
可她也只跟她大哥和表哥无赖。
虽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棋艺不精，所以从来不在外头显摆。
她好奇的抬头问顾万山：“还是这般？”
顾万山对上宋绾好奇看过来的眼神，笑了笑：“我曾与沈夫人下过棋，那时候一盘棋，沈夫人悔了八回。”
宋绾咋舌，自己不至于这么无耻吧。
况且自己什么时候和沈致远下过棋？
她疑惑的问:"我和顾大人下过棋？"
顾万山重新落下一子后才看向宋绾，看着她疑惑的面容，眼眸湛然，饱满的红唇微张，倒是有几分娇憨的可爱来。
他笑道：“沈夫人八岁时，我与沈夫人下过。”
八岁？！
宋绾想了下，顾万山好似比自己大了五岁，自己八岁，那他那时候岂不是是十三岁？
她认真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不由问：“在哪儿？”
顾万山耐心的开口："文太傅府上。"
宋绾想起来，文太傅府上从前常办诗会和文人宴会，自己父亲就会带着大哥一起去。
但自己小时候贪玩，央着父亲也去了好几回。
宴会上有许多清俊的少年，她跟在大哥的身边，大饱眼福。
那时候她记得，宴会上常有对诗对弈，她也偷偷去看，有时候抓了几个漂亮的少年，也闹着要一起下。
不过那时很多人嫌弃宋绾年纪小，不愿陪她，她好不容易薅着一个好说话的就不放手了。
宋绾猛然想起来，震惊的指着顾万山：“你……”
“你……”
“那个仙人哥哥……”
她想起来了，有一回她在池子边抓到个落单的少年，又在月光下，恰如仙人下凡尘，小小的宋绾狠狠地心动，当即跑了过去搭话。
那亭下正摆着残棋，像是刚下完了一场，她痴痴看着那少年许久，呆了许久。
还求着央着让他陪她下棋。
宋绾没想到，人家居然答应了。
后来她就一直缠着他。
可惜后来过了两年，文太傅生了重病，这样的宴会再没有了。
宋绾还惦记了那少年许久，可惜再没见到过了。
她甚至还觉得那就是天上的仙童下凡，而她恰好碰见了神仙，还叫她吹嘘过一阵，她与神仙下过棋。
顾万山看着宋绾这般震惊的模样，又听她口中的仙人哥哥，倒是无奈。
宋绾的记性着实不怎么好。
两人初见该是在她五岁的时候。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觉得人人都该宠着她，不过才初初第一次见面，就理直气壮的让顾万山服侍照顾。
顾万山倒是喜欢那小粉团子，捏捏那圆胖胖的脸也是可爱的紧。
后头在文太傅宴会上，人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后头又见了好几面，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那跟在他身后喊顾哥哥，喊仙人哥哥的小姑娘，一眨眼就不认识他了。
又或许是宋绾从来也没有真的将他入心，没有真的在意过，自己于她，并不重要。
倒是自己被她总是贴过来的亲近，让他对那个小姑娘总是多在意。
他既叹息，又觉自己好笑，也真的苦涩低笑一声：“沈夫人记起了？”
宋绾脸红。
其实她不光记起了，她还记得自己那天不知悔了多少棋了。
不服输的性子总之是不能输的，一看到顾万山逼过来，她就赶紧悔棋。
但是顾万山的脾气很好，无论她怎么耍赖，他都笑盈盈的，一点也不生气。
就是宋绾的大哥，有时候也不跟宋绾下棋了的。
她觉得脸有些热，不好意思的看向顾万山：“我再也不悔棋了……”
顾万山笑了下：“沈夫人悔棋也无妨，总归也赢不了的。”
宋绾脑中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了顾万山这句话的意思。
不就是说她怎么下都不会赢么！
宋绾被激起斗志，拿了一颗棋子在手里：“那可不一定。”
顾万山笑：“那我拭目以待。”
这场棋应该是宋绾下得最认真的一场棋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她失败。
不过宋绾觉得，如果是输给顾万山，她还真不丢人。
毕竟顾万山可是和太子皇上下棋的人，没点本事怎么行。
只是棋局完了的时候，她再回神，才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快黑了。
屋内不知道何时已经点燃了烛火，外头的街道上也有了明灯。
她后知后觉，窗外带着一丝暖的风吹来，她轻声道：“这么晚了。”
对面的顾万山低低嗯了一声，又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才看向宋绾侧头看向窗外的侧脸。
灯火辉映，光线交映在宋绾的眼里，晚风吹过她发梢，她柔和的脸庞有着有别她小时候明艳的温柔。
宋绾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的是顾万山的眸子。
深深地，吸引人的。
宋绾再有一瞬间迷失在这双眼里，又在怔忪间收回理智，对着顾万山开口：“现在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顾万山淡笑：“我已经吩咐人上菜了，沈夫人陪我用了晚膳再走，可以么？”
这般温和的姿态，又是那一句可以么？
宋绾觉得自己完全无任何招架之力，连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之下意识就点头了。
顾万山笑了下，也看向窗外，声音很低：“沈夫人有遗憾么？”
宋绾听顾万山问起这来，心里只差喷涌而出那些委屈了。
遗憾，自然有遗憾了。
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初瞎了眼选了沈致远这头阴毒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