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
“大白——”
从早上起,杨柳好像就没有看见大白的影子了。
“这破狗,又跑哪去了?”
大白自从跟了自己,好像就没出过自家院子,那纯纯是一条懒狗。
杨柳屋里院外喊了一圈,都没听见大白的动静。
她干脆站在自家院门口,双手掐腰使劲儿喊了一声。
“大白——”
“汪——”
不远处的破院子里,传来狗吠声。
杨柳一愣,这个大白,一大早的怎么到别人家去了?
她紧跑几步,来到斜对面的破院子门口。
破院子的院墙不高,杨柳站在院墙外,便能将院里的一切看得清楚。
院子里,只见大白正摇着尾巴,在一个破木桶前喝着水。
杨柳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大白,一大早就跑到别人家来喝水?!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整的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大白听见杨柳的动静,只掀了一下眼皮,就继续低头喝水。
杨柳:她这是被一条狗赤裸裸的鄙视了吗?
“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以后可就没有牛肉干了!”
牛肉干三个字好像刺激到了大白,只见大白喝水的动作一顿,嘴里发出一声呜咽,似乎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破屋子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正是多日不见的沈焕白。
“你你你你怎么在家?”
显然,杨柳是真的没有想到,已经无人多日的空房子主人,居然回来了。
随即杨柳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人家门口,质问似的和人家主人说话,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杨柳立马纠正说道,“你,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多日不见,沈焕白觉得小姑娘似乎胖了一些,就连脸颊也有了些肉。
最关键的是,似乎更鲜活了,只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只软糯炸毛的小猫。
尤其是小姑娘刚刚掐腰“撒泼”的样子,更让这破败的小院显得鲜亮了不少。
“今早回来的。”
沈焕白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可依然回答了杨柳的问题。
“哦——”
杨柳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莫名的,沈焕白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大白,还不赶紧回来,别打扰人家。”
大白停止了喝水的动作,并没将杨柳的话听进耳里。
“大白,快回来!”
大白不但没听杨柳的,反而屁颠颠地跑到沈焕白跟前,一张狗脸不停地在沈焕白的裤腿上蹭来蹭去。
似乎在讨好,又似乎是在撒娇。
杨柳看咋舌,这是那条傲娇又死皮赖脸的大黑狗?
最关键的是,它是不是找错了主人。
“那个,不好意思,我的狗有点不听话。”
杨柳是真怕沈焕白一个不虞,直接把大白一脚踢死。
杨柳是见过沈焕白的身手的,估计打起架来,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
沈焕白站在屋门前,脸上没有表情,气氛沉默。
可其实,他的内心里,早就已经懵了。
自己的狗,怎么成了小姑娘的?
最关键的是,小姑娘怎么知道大白的名字?
想到此沈焕白就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你的狗?”
他是真的不可置信啊。
沈焕白的话,听在杨柳耳里,还以为是沈焕白有些不满了呢。
杨柳干脆跳墙进来,就要去抱大白。
可是大白却躲在沈焕白身后,一个劲儿的哼哼。
看那模样,明显是不想离开。
“大白!你再不回来,我可就真生气了啊。我一生气,你晚上可就没饭吃了。”
沈焕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这条狗是你的?”
“是啊,我养了它一个多月呢。”
“怪不得!”
沈焕白醒来之后还询问过薛武,大白怎么不见了?
可是薛武满脸心虚地告诉沈焕白,在沈焕白去康县的第二天,大白就跑走了。
薛武带人在县城附近找了好几天,愣是没找到。
这么久都找不到,大家都以为大白十有八九已经变成了一锅狗肉汤。
听此噩耗,沈焕白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别看大白是条狗,可却陪了沈焕白好多年。
在这世上,除了薛武,沈焕白怕是只有大白一个“亲近狗”了。
当他回来,看见突然出现在院里的大白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情无法言喻。
可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姑娘就跑来和他说,她是大白的主人?
沈焕白: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嘛,看着大白不但没瘦,反而还比之前更有肉,沈焕白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他摸了摸大白的狗头,“主人在叫你回家呢,怎么还不走?”
大白对于沈焕白的话,有些不解。
它低声呜咽两声,似乎在默默抗议。
沈焕白轻笑一声,“快回去吧,一会儿错过了饭点儿,小心她真不给你饭吃。”
“哼,没错!”杨柳赶忙威逼加利诱,“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吃到两块肉干。”
大白叫了一声,似乎同意了杨柳的条件,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杨柳看的好笑,这条大黑狗都快成精了吧?
“真是对不住,我们家狗让你看笑话了。”
沈焕白听见杨柳所说的“我们家”三个字时,嘴角莫名动了动。
这一刻,他觉得让大白跟着这个鲜活的小姑娘,似乎也不错。
没过多久,上工的钟声响起,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杨柳今日分配的任务是翻地。
在队里,一般这样的活儿,都是村里劳力干的。
不过,杨柳力气大,就主动请缨来做翻地的活。
还是和去年秋天一样,杨柳每天争取半天时间就干满十个工分,下午就扛着铁锹回家。
结果今天还没干多长时间呢,杨柳居然就在地里看见了沈焕白。
这可就稀奇了!
杨柳来岭山大队下乡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地里看见沈焕白呢。
此刻的沈焕白,和之前每次见面都截然不同。
今天的他,穿着和村里小伙没什么两样,蓝色外套胸前上,一边缝着一块灰色的布丁,一双绿胶鞋上,也明显有个窟窿,大拇脚趾头都在外边露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日子过得极度不好的。
程立东看见杨柳直勾勾地盯着沈焕白瞧,立马扯了扯杨柳的胳膊。
“小杨知青,干嘛呢?”
“我瞧瞧——”
杨柳比了比沈焕白的方向。
“哦,你是在看狗崽子呢?!狗崽子长得好看吧?确实,狗崽子虽然出身不好,可那长相在我们大队可是这个。”
程立东比了比大拇指,脸上笑嘻嘻的,提起沈焕白的时候,他没有村里人的那种避如蛇蝎。
“其实,狗崽子这人也挺可怜的。”
程立东语气讪讪,情绪有些低落。
“我爹说了,以前他们家的事跟他其实没啥关系,福他是一点没享到,苦却全被他一个人吃了。唉,他也不容易啊。”
在岭山大队人心里,沈焕白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是,相比没少吃苦受累。
至于平时不见人,那肯定是跑到县城或者是其他公社要饭去了啊!
要不然,一个大个子,还不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