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良禽择木
“牡丹乃国花,象征着富贵与吉祥。这烟花想必是陛下以示对天下黎民来年富足安康的美好祝愿啊!”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这么一句,瞬间将姜姝宁从那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
不过是当今圣上为与民同乐,特意在除夕之夜下令燃放的烟花罢了,又怎会是萧凌川专为她而放的呢?
姜姝宁仰望天幕上那璀璨的牡丹烟火,心中泛起一抹自嘲的苦涩。
她竟会生出如此荒唐的错觉,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
城楼之上,皇帝看着天幕之上那一片绚烂夺目的烟花,脸上浮起满意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萧凌川,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川儿,朕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能工巧匠制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烟花,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萧凌川微微躬身:“父皇过奖了,儿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能让父皇高兴,是儿臣的荣幸!”
皇帝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被烟花点亮的夜空,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只可惜啊,老三如今正在西行剿匪的路上,无缘得见京城这番盛景!”
萧凌川深邃的桃花眸中掠过一丝阴郁,随即又迅速恢复如常。
“想必三哥很快就能为父皇平定匪乱,凯旋而归!”
皇帝眼底晦暗不明,意味深长地说道:“朕的这些皇子们,个个都是文韬武略,才能过人!将来这大邺的江山,交给你们治理,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萧凌川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自嘲道:“还是三哥有本事,能西行剿匪,为父皇分忧解难,不像儿臣,只会弄些烟花炮仗,博父皇一笑!”
皇帝顿时朗声大笑:“老四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在朕的心中,你半分都不比老三差!”
“多谢父皇!”萧凌川再次躬身行礼,缓缓退下,嘴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他离开后,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问身旁的大总管陈顺:“朕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老三和苏美人,从前是否相识?”
陈顺连忙躬身回答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查清楚了。那个苏美人当初在春香楼时,是三皇子殿下将她一手捧红的。而且,三皇子殿下还暗中入股了春香楼的生意,那些被他捧红的头牌们所赚的银子,他都能从中分红……”
“好啊!朕的这个儿子,真是好大的本事!”皇帝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在外面花天酒地、以权谋私,这些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的野心竟如此大,手都伸到朕的后宫里来了!若朕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他们王家还会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陛下所言极是!”陈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那……那个苏美人,是否需要奴才出面处置了?”
“不必了!”皇帝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为生计所迫的可怜女子罢了,恰好被老三当作了一枚棋子,朕又何必迁怒于她?相信她很快便会明白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知道该将忠诚献于何人。”
“陛下英明!”
此时,西行的军队正在荒凉的官道上扎营,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尘土。
顾亦庭独自一人蜷缩在简陋的军帐里瑟瑟发抖。
往年的除夕之夜,他都是在燃着银骨炭的房中度过,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佳肴,把酒言欢,何等惬意。
可如今,他却要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忍受着风餐露宿的折磨,心中不禁悲从中来。
正当他自怨自艾时,几个士兵突然掀开帐帘,见他独自躲在角落里啃着干硬的糕点,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呦,这不是顾公子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出来跟我们一起吃肉喝酒,热闹热闹?”
顾亦庭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厌恶之色。
他自诩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向来瞧不起这些粗俗不堪的武夫,自然不屑与他们为伍。
再加上此次西榆之行异常艰苦,他本就不像那些习武之人那样身强体健,即使躲在颠簸的马车里,也难以抵挡这酷寒的侵袭,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
士兵们见他一路上几乎都在歇息,便认定他是来镀金、白白捞取剿匪功劳的,对他十分鄙夷,只要有机会,便会冷嘲热讽他一番。
“你们吃好喝好便可,不必管我!”顾亦庭语气冷淡地拒绝。
士兵们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力气又大,不由分说地将顾亦庭从军帐里粗暴地拽了出来。
“今儿可是除夕夜,普天同庆的日子!就连尊贵的三皇子殿下都纡尊降贵,与我们一同烤肉饮酒,顾公子你又何必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呢?”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顾亦庭气得拼命挣扎,可他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的对手,最终还是被他们强行拖拽到篝火旁。
“顾公子,来,喝酒!”一个士兵皮笑肉不笑地端起一碗酒,凑到顾亦庭面前。
顾亦庭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士兵便手一抖,将那碗酒尽数泼洒在他的脸上。
冰冷的酒液顺着脸颊滑落,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一阵哄堂大笑。
“哎呀,顾公子,真是对不住啊!您可要小心着凉才是,来,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吧!”
另一个士兵阴阳怪气地说道,随即拿起一根烤得油光锃亮的鸡腿,不由分说地往他的嘴里塞去。
顾亦庭的嘴唇瞬间被滚烫的鸡腿烫伤,疼得哇哇大叫。
不远处的军帐之中,随从压低声音,对高坐其上的萧修湛道:“殿下请放心,这几日那顾亦庭早已被我们的人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想必到时候定然不敢随我们一同深 入匪巢的!”
萧修湛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等回京之后,便禀明父皇,就说顾亦庭贪生怕死,不敢进入匪巢,想必父皇也无话可说!”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喧闹声。
萧修湛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问:“何事喧哗?”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殿下,那顾公子突然跑了!不知他究竟躲藏在何处!”
萧修湛脸色骤然一沉:“还不快去找?!”
“是!属下这就去!”那士兵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萧修湛和身边的随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也起身走出军帐,加入到寻找顾亦庭的队伍之中。
他们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踏出军帐,顾亦庭后脚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战战兢兢地偷偷溜进了萧修湛的军帐之中。
他嘴唇被烫伤,身上也被泼满了酒水,又冷又疼。
他实在是不想再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抓回去戏弄了,只能来求三皇子为他做主。
进入军帐之后,他发现三皇子萧修湛不在,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嗖”的一声,只见一只矫健的雄鹰从帐门疾掠而入,丢下一张纸条,随即原路而返,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亦庭下意识捡起那张落地的纸条,缓缓展开。
当他看清纸条上的文字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如坠冰窟!
那纸条上的文字,竟然是西洲国的文字!
三皇子萧修湛竟然与西洲国的人有书信往来!
这……这不是通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