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行荒唐不堪之事
苏婉所下之毒的毒性并不猛烈,但张嫣毕竟是身娇体弱的闺阁女子,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方才醒来。,q?i~s`h-e+n′p,a¢c!k^.-c¨o.m?
张尚书望着女儿苍白的面容,痛心疾首:“嫣儿,你这又是何苦?你与肃王殿下婚期在即,早该放下五皇子,为何还要与苏婉联手去算计姜姝宁?那姜姝宁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即便面上不显,心中怕是早已明 镜似的,洞悉了你是同谋!”
“那又如何?”张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冷峭的笑意,“我本就未曾想过要与她交好。别说是她姜姝宁,便是苏婉,我也断不会让她如愿嫁给五皇子殿下!”
“嫣儿,你还想做什么?!”张尚书大惊失色,“苏婉因栽赃姜姝宁一事,已被五皇子当众退婚了!”
“退婚了?”张嫣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看来,女儿这番苦头,总算没有白受。”
张尚书无语凝噎。
恰在此时,门外下人来报:“老爷,小姐,肃王殿下驾临,前来探望小姐。”
张尚书精神一振,连忙道:“快!快请殿下进来!”
片刻后,肃王萧锦瑜便被引入张嫣的闺房。
“王爷,”张尚书迎上前去,神色恭敬,“小女刚刚转醒,老臣正欲派人通禀,不想您竟亲自前来了……”
萧锦瑜打断了他:“张大人,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张姑娘,还请行个方便。”
张尚书心中一凛,见他神色郑重,只得应允,挥退了房中所有下人,为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m?y/r\e`a-d\c-l,o^u/d/._c¢o~m?
“张姑娘,身子可好些了?”萧锦瑜问。
“多谢殿下挂怀,臣女已无大碍。”张嫣客气疏离地答道。
萧锦瑜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本王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本王想知道,那日在麟阁宫假山后,用淬毒朱钗刺伤你的,究竟是何人?”
张嫣脸色微变,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思绪:“臣女当时受惊过度,未能看清……只当是姜姑娘,如今想来,应是认错了。”
“既然无法确定,为何你从假山出来后,一口咬定是姜姝宁要杀你?”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张嫣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抬起头,冷声反问:“所以,王爷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替姜姝宁来向臣女兴师问罪的么?”
“自然不是。”萧锦瑜神色复杂,“本王只是想查明真相,揪出真正伤你之人。”
“那便不必劳烦王爷了。”张嫣的语气冰冷如霜,“臣女不打算追究。”
他蹙眉,按捺不住追问道:“是不打算追究,还是你早已知晓真凶是谁?张姑娘,你当真与苏婉联手,一同陷害了姜姝宁?”
张嫣蓦地冷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讥讽:“王爷还说不是来兴师问罪?既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故作姿态,再来多此一问?”
萧锦瑜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只觉得心头一寒:“你当真是故意的?可姜姝宁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她?”
“王爷怎知我与她无冤无仇?”张嫣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其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王爷,难道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萧锦瑜怔住了。?2`8_l\u`._n`e′t¢
眼前的女子神情凌厉,言辞如刺,让他感到陌生至极。
他记忆中的张嫣,是那个在梅林初见时,身着一袭藕粉色锦服,眉目温婉,不慎闯入他视野的少女。
他曾以为她是一块需要悉心呵护的暖玉,值得他倾心相待。
即便屡次示好被拒,他也只当是女儿家的娇羞。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念与想象。
真正的她,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情意,更藏着他从未见过的锋芒与利爪。
他压下心头的涩意,沉声道:“姜姝宁是四弟心尖上的人,你若再对她不利,怕是会彻底得罪四弟,届时……”
“景王殿下早已威胁过臣女了,此事王爷不必掺和。”张嫣冷声打断他,仿佛早已不耐,“王爷不是有两件事要问么?第二件事呢?”
萧锦瑜看着她神色冰冷的脸,喉头微涩,终于艰难开口:“……本王已查明,你我之间的婚约,是我三弟一手促成。本王想知道,若三弟自此再不纠缠你与张大人,你……可还愿与本王成婚?”
“不愿。”张嫣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当初臣女应下婚事,不过是为求自保,免得被迫嫁与三皇子为妾,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王爷若能保臣女不必走上那条路,臣女愿与王爷……解除婚约!”
“好。”萧锦瑜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若当初,你能对本王坦诚相告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本王空欢喜一场。”
张嫣垂下眼睑,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愧色:“是臣女利用了王爷,对不住。”
“无妨,尚未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萧锦瑜定了定神,道,“本王会去求父皇下旨,解除婚约并非难事。只是……怕会有损姑娘的清誉。”
“那也无妨,”张嫣抬起头,竟是笑了,带着一种解脱后的释然,“嫁给不爱之人,日日相对如坐针毡,还不如孑然一身,逍遥自在。”
见她心意已决,再无半分回旋的余地,萧锦瑜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散了。
他压下满腹惆怅,还是忍不住最后劝了一句:“本王不知你与姜姝宁究竟有何过节,但四弟护她之心,人尽皆知。他手段……向来强硬,你好自为之。”
张嫣却仿佛未闻,只追问道:“王爷何时能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萧锦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承诺:“本王会尽快。”
离开张府后,萧锦瑜径直入宫。
御书房外,他向大总管陈顺说明来意,却见陈顺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尴尬,躬身道:“肃王殿下,陛下今日……怕是不太方便,您看,是否改日再来?”
“无妨,”萧锦瑜负手而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本王就在此等候。”
“这……”陈顺额角隐隐见了汗,却也不敢再劝,只得道,“那……奴才再去通禀一声。”
然而,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工夫。
萧锦瑜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疑窦。
御书房乃国事重地,究竟是哪位重臣,竟能与父皇议事如此之久?
又过了片刻,殿门才终于打开,陈顺躬着身子请他进去。
刚一踏入,一股甜腻温热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并非御书房惯用的凝神静气的檀香,而是一种令人心浮气躁的脂粉气。
他心下微沉,面上却不露分毫。
“儿臣锦瑜,叩见父皇。”萧锦瑜抬起头,正对上皇帝的脸,只见龙椅上的父皇面色潮 红,双颊透着一股酒色未褪般的酡红,他下意识地问,“父皇可是饮酒了?”
一旁的陈顺连忙抢着解释:“回殿下,陛下近来服用丹药调理龙体,故而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是么?”萧锦瑜的目光扫过四周,总觉得这间熟悉的御书房,连同他的父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老 二寻朕,所为何事?”皇帝半倚在龙椅上,语调透着几分慵懒与不耐。
萧锦瑜敛了敛容,说明来意:“儿臣恳请父皇恩准,解除儿臣与尚书府张氏之女的婚约。”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皇帝不耐地挥了挥手,“准了。朕会即刻下旨。日后这等小事,不必专程来见,让陈顺传话便是。”
“是,儿臣告退。”
萧锦瑜躬身告退,转身之际,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他下意识地朝龙案下瞥了一眼。
只此一眼,他便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龙案宽大的下摆处,静静躺着一只精巧的绣花软鞋。
原来如此。
那满室甜腻的香气,那欲盖弥彰的丹药说辞,还有父皇那异样的潮 红……所有的一切,瞬间都有了答案。
在处理国事的御书房内,竟行如此荒唐不堪之事!
萧锦瑜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怒。
自幼,他便被教导以忠君为本,可此刻,那张龙案下刺眼的绣花鞋,宛如一柄利刃,狠狠刺穿了他多年来的信仰。
龙椅上之人,醉心声色,荒废朝纲,真的值得他誓死效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