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乱战
思绪电闪，唐二牛马上又想到妻子交代过，韩先生对自己有活命之恩，应该记在心里，要对人家好。
韩先生遇到危险，自己袖手旁观，算什么对人家好？
等韩先生被杀，工坊解散，自己能去哪？
逃荒？
到处都是饥荒，连个要饭的地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且不说生死，如果让妻子知道，自己看着韩先生被人杀死，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妻子？
他从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不曾和任何人闹过矛盾，被人欺负了，也是选择退让的主，多年积攒，心里的那股子火渐渐压不住了。
从来不去争取，从来不去战斗，从来只知道顺从，又得到过什么呢？
龙凤双胞胎饿死，自己和妻子也差点饿死。
人生天地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不知道！
他只知道，韩先生不能死！
“韩先生，我来救你！”
老老实实干个短工，土匪要来掀桌子，唐二牛炸了。
他抡起手中的斧头，横撞了过去，见到土匪就砍。
他这么一喊，更多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大叫。
“救韩先生！”
“入你娘的土匪，你杀了韩先生，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
“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伤了韩先生一根毛。”
“上！冲啊！”
……
两万多人的工坊，只需要有少部分人敢战，那就是一批不小的数量。
土匪没冲到韩平身边，就被阻拦住了。
只不过，土匪身体健壮，长工短工们饥饿太久，没有恢复。
眼看着，土匪如狼入羊群，肆意杀戮。
“你们护住韩先生，我去杀那个领头的！”
南宫狗剩大叫，手里拎着把菜刀，往边继荣身边冲，石出火带着棍子，和几个土匪死战，沾了一脸血。
一边的老石头拿着个建房用的顺趴梁，在一边帮着儿子。
田有粮大叔吼得镇山响：“田家丢过一回人了，这回谁不拼命，从族谱除名，别再跟着我做活了。韩先生容你，我老田头容不下你！”贾四六手持搅拌红糖的铁铲，对着一帮人嫌弃道：“怕的就当孬孙吧，他们不过几百人，怕他干什么？”
他是少有的光棍，最爱的不是女人，是吃喝，有了工钱，根本没剩下，都吃吃喝喝了，少有的膘肥体壮。
一时间连杀了两个土匪。
一东一西，他和唐二牛两个，算是把土匪给扰乱了。
“这时候不出力，男人更看不起我们，姐妹们，没了韩先生，你们能活下去吗？整天哭哭戚戚，还不是个死？”
赵杏儿带着一帮子娘们，她们两三个人抬着一杆六七米的竹子，往土匪身上扎，别说，还真帮到了其他人。
风起云涌，哭喊声，愤怒声，疼痛大叫声。
当然，还有逃跑的，在一边没事人一样，看热闹的。
傍观者！
竟然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怯怯地看着，怯怯地唏嘘，怯怯地惊讶。
有的被土匪的威势吓到，跪在地上发抖。
人的面目，形形色-色，无关对错，只是选择不同。
“南宫！你带着人，一半去拿竹子，用竹子捅，一半人用砖头砸。”
韩平站在高处，发现土匪凶猛，自己这边人多，没有章法，也不会打架，死伤狼藉，急忙安排起来。
组织外行人，越简单越好。
就说南宫狗剩，他想去杀边继荣，冲了半天，都没靠近，实在是因为，现场太乱了。
“是！你们跟我来，其他人用砖头砸他娘的。”
有人指挥，南宫狗剩瞬间灵敏起来，等他带着人，抱着长长的竹子加入，顿时稳住了形势。
更多的人看明白了，用竹子属实好。
有的竹子五六米，有的七八米，得几个人抬着，如此一来，和土匪的距离拉开了，土匪想要穿过竹子，马上就会迎来砖头集火。
“砸他们！”
王黑妮，马月姑等妇女，从山上挖野菜回来，经过工坊，发现了这事，带着孩子，也拿着小石头乱砸。
“让男人用竹子，咱们用砸的！”
赵杏儿发现了，女人力气太小，只能干扰。
竹子捅在土匪身上，没什么力，便放下竹子，和一帮娘们，拿起石块，土块，砖头，棍子乱砸。
竹子是用来制作竹筒的，并不是用来和人干仗的，前面完全不锋利，想杀人，没可能的。
杀的几个土匪，都是砖头砸死的。
可韩平这边的人，渐渐了没了力气，眼看着撑住这一波，土匪又能攻上来杀人。
正应了那句话，兵在精不在多。
边继荣手下这些人，都是打家劫舍的老手，杀人无数，惯于战斗，一旦打起来，凶悍无比。
“秦明虎来也！”
看伯爵夫人没动静，秦明虎潜伏到了工坊附近，想着私自见一见韩平，说明情况，正好碰到了。
他手持大夏龙雀，战力非凡，边继荣派了十几个土匪，才能把他拦下。
“分成两队，交替出战！”
“石出火，贾四六，田有粮，你们带着人先休息。”
“南宫，你带人顶住十个呼吸！”
“扔砖头的，也分成两队，以十个呼吸轮转。”
“杏儿，你带人去厨房，把吃的喝的带过来，给大家补充体力。”
……
人多而弱，韩平连连指挥，勉力维持。
说起来，从木工坊火起，到土匪杀来，时间才过了一小会。
只因为太激烈，所以才会疲累不堪，体力不支。
韩平居中指挥，也是大家伙的精神支撑。
使用竹子作战之后，这边死伤的人，大大减少，方才没有一哄而散。
面对这种生死战，只要是个人，都会害怕，关键就看能不能克服害怕，挺过去。
同时也看心念是否通达。
没有了工坊，不客气地说，这里的人，九成九都得饿死，当土匪，当暴民，只会死得更快。
就说土匪，早就把山野都快填满了，已经进入土匪之间互相抢夺，互相杀戮的阶段。
官府的态度特别简单，只要不造反，不暴-乱怎么闹都行，但只要造反，就是格杀勿论。
……
这边打生打死，基本所有的监工，工正都加入了战斗。
他们和普通的长工，短工还有不同，工钱通常在二十多文。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份正经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工作。
有了这份工作，不光能够养活自己，养活老婆，小妾，孩子，还能体体面面的。
在嘉陵，每天收入二十多文，绝对的中产之家了，吃不起白面馍馍，但是菜团子绝对能够吃饱。
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能吃顿荤腥，人活成这样，还图什么？
为了这样的生活不拼命，那不是傻子吗？
有想通的，自然也有想不通的，比如吕必肥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