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黄牛
一边把行文上报都察院，冯云程一边微服私访，来到了嘉陵。
因为他觉得，不管是陈文灿还是庄典，袁郛两个，还是在骗自己。
他需要亲自把情况摸清楚，韩平到底有多重要。
刚进了嘉陵他就发现，嗯，嘉陵是有点不太一样。
大街上光是卖肉的，就比别的地方多。
更有很多挑着担子，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往闹市里走走，只见一字长龙，排出二里地去，他靠近，便听到几个人在抱怨。
“李财主真的太抠了，我排了两天，才给三十五文，真不想给他干。”
“可以了，刘财主倒是大方，给三十七文，可不管饭啊，哪像李财主，又是管饭，又是送水的，多安逸。”
“反正我是满足了，哪朝哪代也没听说过，排队就能拿钱的。”
“还不都是韩先生给的福利，我们家可是天天给韩先生上香的。”
……
排队真的太枯燥了，几个人聊来聊去，也那么些内容。
他们羡慕财主们发大财，抱怨抱怨，心里也明白，远程运输，风险极大。
现在到处是土匪，山贼，财主们要么亲自带着家丁上，要么就得雇佣镖局，花销也是格外大。
冯云程听得心惊，排队也能赚钱，真是稀罕。
正要往前面看看，突然有人大叫了起来：“老五，快走，君子白糖出来了，更贵，一斤二千文。每人限购两斤。马云腾大财主重金许诺，帮他购买两斤君子白糖，给四十文。”
呼啦啦地，一大群人跑了过去，谁不想多赚几个呢？
排队赚钱看起来轻松，其实谁心里都不踏实。
毕竟，这玩意听起来就荒唐，今天有，明天也许就没了，能多赚就要多赚点，攒起来度灾荒。
有人走就有人留，都排那么远了，谁愿意放弃？
可接着，又有了新的消息。
“他爹，咱们去那边排吧，他们不光有白糖，还有个冰淇淋的宝贝，一个五十两银子，只有幸运客户才能买到。马云腾大财主说了，帮他购买到一个冰淇淋，就给五百文。”
五百文？
灾民们快疯了，对对眼，看谁跑得快吧。
排队可是个力气活，一个人可不行，往往是一家人轮流上岗，日夜不停，又或者几个人结盟，最后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阎罗醉这边的队伍，吭哧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张望着，犹豫着，非常焦虑。
那可是五百文啊。
一个人省着吃，杂面啊，糙米啊，麸皮啊，糟糠啊，这些最便宜的食物，混着野菜，每天只需要半文钱，便能活着。
五百文，够一个人活一千天，差不多三年。
只要够幸运，三年啥也不用干了，那不是爽歪歪？
可再盘算吧，现在去已经晚了，别两边够不着，那不是惨了？
更不要说，不光灾民，连嘉陵城的住户，也加入了进来。
五百文真的太多了，很多人家里还没有五百文的。
“老爷，这算什么啊？”
冯云程身边的护卫看不懂了。
从来卖家都是想方设法，把东西给卖出去，买东西还需要排队，没听说过。
一般这种情况，商家便会涨价，然后买的人自然便少了。
毕竟，一文钱你买，一千文你还买吗？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走，去看看。”
实话说，冯云程是有点激动的。
他不怕韩平闹得大，就怕韩平闹不大。
他管着一个山南道，灾民无数，需要来个重大利好，才能平稳下去。
都像嘉陵就很好，大家都很忙碌，而不是天天向官府要吃的。
想想也是，排个队三四十文，他们也看不上官府的稀粥。
就算一家三口，只要排到一次，便能生活一个月了，多得劲！
他跟着人群来到一家店铺前，这店铺就在最繁华的街头，排队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阎罗醉那儿排队的，一般两三天能购买到一次，这里更狠，只怕要七八天，说到底，还是那五百文太喜人了。
灾荒年，谁都想碰碰运气。
为了维持秩序，衙役在一边吆喝着，如果有人插队什么的，立刻就是一鞭子下去。
周围看热闹的，更是人山人海，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弄清楚，冰淇淋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其中不乏一些贵公子，他们穿着丝绸的衣服，有下人负责打遮阳伞，手里拿着逍遥扇，反正平日无事，就是要看个稀罕。
他们对韩平，也是充满好感的，因为韩平已经宣布了，要举行斗牛比赛。
喜欢斗牛的，那是同道中人啊？
据说，后面还有斗鸡走狗，斗蛐蛐，斗叶子，斗象棋，还要运来一批老虎，让老虎和老虎打架，让老虎和人打架。
还要在瓦舍里唱大戏，表演魔法什么的。
光听着就带劲。
加上韩平穿着华丽，光是最高级的丝绸衣服，一次性地，韩平购买了几百件。
如此一来，这些纨绔二代便有了说嘴的地方。
别人说他败家子，他可以反问了。
斗牛斗鸡是败家子，韩平也喜欢，韩平也是败家子吗？
显然不是嘛。
说我穿华服，不务正业，人韩平也穿华服，谁能说韩平不务正业？
越比他们就发现，韩平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啊。
自己人的生意，能不支持吗？
虽然说，他们连见都没见过韩平。
但，能不崇拜吗？
韩平又是组织几万人的工坊，又是杀土匪。
“恭喜你！”
“你是第一位幸运客户！”
“可以购买冰淇淋，请问你要不要购买？”
在店铺的门口，有一个抽奖的盒子，只留一个拳头大的洞，排队购买的人，抽到整数一百，两百这种数字的，就是幸运客户。
拥有购买冰淇淋的权力。
“当然购买！”
“是我的，是我的。”
排队的是灾民，真正出钱的，是财主。
这位幸运的财主姓许，嘴都合不上了，他并不知道冰淇淋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他认准了一件事，从韩平的店里买东西，就没有赔过。
通过倒卖阎罗醉，他已经赚了几十两银子了。
灾荒年，生意人也难过，能这么赚，那可太中了。
“许财主，先给我钱呗。”
排队的灾民更是激动到浑身颤抖，五百文啊，这就到手了。
从今天起，他吴大勇就是有钱人了。
他是逃难到此的，却可以在此地安居，娶妻娶小妾，生一炕娃娃，美气！
“给，给，给……大勇，你是我的福星啊。”
“五百文，不，我给你六百文。”
“以后继续帮我排队，可不要跳槽啊。”
第一个拿到冰淇淋的人，光是这个名声，就值钱。
许财主兴高采烈，还给了奖赏，更是把吴大勇更乐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给了排队灾民的钱，许财主又拿出了五十两的银票，交给了店小二。
很快，店小二端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一打开，周围惊叫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