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寒风猎猎,拂过旷野间遍布的枯草与林木。寂静中,只有偶尔一两声夜枭的嘶鸣划破黑暗。
萧逸负手而立,身披玄甲,立在高坡之上,眼神如鹰隼般扫过下方布防已定的杀阵。他身后的靖毒军悄无声息地隐藏在草丛、林间、土丘,连盔甲都以布料遮蔽,不见半分反光。
“将军,影子殿的杀手已入京,最多今夜便会动手。”副将低声道,眼中带着一丝亢奋与不安。
“好。”萧逸只淡淡吐出一字。
这场局,他布得不只是为了杀敌。
从数日前开始,京中数位靖毒军将领接连遇刺,甚至连数个后勤供给点都被人放火烧毁。影子殿,这个在暗杀者中堪称王者的组织,终于出手,而东宫余党,正是背后雇主。
但杀手再强,也要接近猎物才能下手。
这夜,他便是猎物,也是陷阱。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角,柳映雪一袭斗篷,独自走入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宅。屋内灯火昏黄,一名老医师正背着手等她。
“柳郡主,你真要尝试?千丝蛊不只是毒,若强解,不成,便是……”
柳映雪笑了笑:“我不想再拖累他。”
她知道今夜萧逸将直面生死,而她不能在他背后,成为一把随时可能炸裂的钉子。
“开始吧。”她平静地坐下,解开衣袖,露出手腕上那几乎看不见的银丝状血痕。
医师叹息,取出银针。
而另一边,谢玄已悄悄摸入影子殿在京郊的一个分舵。房中烛光摇曳,一名黑衣人正伏案疾书,密信上落下最后一笔:“今晚,杀萧逸。”
谢玄眼中寒光一闪,飞身而出。银光一闪,那人脖颈被剑尖抵住,惊得手一抖,墨迹未干的信纸被撕成两半。
“啧,浪费。”谢玄冷笑,将人按倒在桌上:“说吧,幕后是谁。”
黑衣人嘴角微微勾起,低声道:“东宫……只是棋子。”
谢玄一愣,下一瞬,那人牙齿咬碎毒囊,口中鲜血狂喷。
“……操!”谢玄低骂一声,伸手去救,终究晚了一步。
京郊,夜色中骤然起风。萧逸的眼神一凛。
——来了。
“杀!”
一声厉啸,从黑暗深处炸开。
草丛、林间、土丘间,瞬间飞射出数十道黑影,皆是影子殿杀手,手持弯刀、短弩、飞爪,如同夜中的死神。
萧逸冷冷望着:“布阵!”
“是!”
埋伏的靖毒军瞬间炸开,重盾封路,长枪封前,弓弩拉满弦,一轮箭雨破空而出。杀手们原本想以迅雷之势斩首,却瞬间落入重围,刚一交锋,就有七八人被钉在地上。
“怎么可能——”一名杀手眼中满是惊惧,他根本没想到,这支被誉为擅长野战的军队,竟在夜战中能把埋伏玩得如此极致。
萧逸不言不笑,手中长剑一挑,寒光闪动,一名偷袭者直接被挑飞三丈。
“左翼!封后!”
“右翼!收割!”
冷冽的命令声,像刃,像鞭,抽得士兵们眼中血光暴涨。靖毒军本就是经历沙场的铁血之军,如今有机会替同袍报仇,哪还有半分手软?
而此刻的柳映雪,却在京城另一端的密室中浑身冷汗淋漓。
“郡主!郡主不能再逼了!”
“继续。”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坚定,银丝状的蛊丝已经被逼到皮肤表面,血肉翻涌,痛到指甲掐进掌心,几乎见骨。
老医师急得直跺脚:“你疯了!这是命啊!”
“我若不撑过今晚,他一个人扛着,怕是……连命都没了。”
她抬眼,泪光未干,却笑得分外漂亮:“所以,要命,就快点。”
另一边,谢玄已经带着半截密信从影子殿分舵杀出,但半路却被截住。
来人披着礼部官服,手持佩刀,冷声道:“谢大人,皇命在身,这件事,你不要管。”
谢玄挑眉:“皇命?什么时候,礼部也能指挥影子殿了?”
他猛然一挥袖,手中符令亮出:“靖毒使密令——拦者,杀!”
“杀——!”
长巷里,刀光闪动,一场血战再次拉开。
此夜,整个京中,杀机四起。
萧逸望着黑暗中,嘴角冷冷一勾:“你们以为影子殿,就是底牌了?”
他抬手:“封阵——灭口一个不留!”
寒光起,剑光落。
夜色已深,京郊林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影子殿的杀手们拼命冲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冲不出这片包围。
“是陷阱!撤——!”
为首的黑影厉声喊着,手中飞刀接连掷出,想要逼退围来的靖毒军。可他们哪里料到,这支部队连陷阵和缉捕术都早已演练千遍,飞刀一出,便有重盾格挡,长枪横刺,直接将他的手腕刺穿钉在地上。
萧逸提剑缓步逼近,脚下踩过地面斑斑血迹。
“影子殿,杀了这么多人,今夜,还想活着走?”
杀手首领气喘如牛,眼中闪着死志。他咬破舌尖,猛地一吐,一枚毒囊炸开,青烟弥漫。
“护主——!”亲兵大吼,举盾挡在萧逸前方。
可萧逸却快了一步,一剑挑起长风,将毒烟搅散。
“生擒。”他冷冷开口。
亲兵应声而动,可下一秒,杀手首领却忽然低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一柄细刃,直接划断了自己的喉咙。
“啪嗒。”
鲜血飞溅,命断当场。
“可恶——!”亲兵怒吼。
萧逸微微眯眼,蹲下身,从杀手首领怀中缓缓摸出一枚小小的金牌。
那上面,刻着一枚看似平常的印纹——可谢玄冲进来后一眼瞥见,脸色顿时变了。
“殿下……这是宫中的令牌。”
“什么?”柳映雪不知何时赶来,听到这话,脸色也一瞬白了。
萧逸将金牌举起,盯着那细微的花纹,指尖缓缓收紧。
“所以……影子殿的真正指令,不是东宫,不是礼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而笑。
“是皇宫之中。”
谢玄脸色紧绷,柳映雪攥紧剑柄,而萧逸只是低声道:
“走吧。”
月光之下,靖毒军缓缓撤出林间,留下满地横尸与冷冷残血。
谢玄骑在马侧,眉头紧锁:“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证据断了,人也死了……”
柳映雪策马靠近,她一身甲衣未解,脸色略有苍白,但神情却极为坚定:“就算线索断了,我们也不能停下。”
萧逸翻手将那枚宫中令牌收进袖中,目光沉沉:“死士绝不会轻易吐口,他们被下的誓,不是威胁,而是死志。”
他抬眸看着京城方向,淡淡道:“可我早就猜到,这一局的真正下手人,不在东宫,不在礼部,而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旁。”
柳映雪紧盯他:“你……打算怎么办?”
萧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薄笑。
“皇帝留我到今天,不是因为他不怕,而是因为我活着,比死了更好用。”
谢玄呼吸一滞:“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你揭穿的是他的暗棋——”
“所以我要先动。”
萧逸策马转身,背影在夜色中格外坚毅。
“去通知营中,整军入京。既然皇宫想试我,那就让他们看见——靖毒军,随我而来。”
柳映雪追上,低声:“你怕不怕?”
萧逸回头,笑意冷峭:“不怕。”
“我怕的不是朝堂之战,不是刺客之刃,不是龙椅之怒。”
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怕的,是失去我该守的人。”
柳映雪一怔,眼神柔了一瞬。
谢玄抬头望天,低声感叹:“将军这一棋,真是……逆天行路。”
而京城深处,王国司马已翻开密报,微微一笑:“原来……他已经准备动手了。”
皇宫内,皇帝负手而立,冷声开口:“让北地世家的人准备吧,既然他要进局,那便让他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天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