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刻,金銮殿尚未启门,一道纤影便已于宫门前勒马而止。
驿道上尘烟未散,女子身披靖毒军使节衣袍,肩背银剑,面如冰雪,步步如钉。
柳映雪。
蛊毒未清,她一身雪白长袍却已渗出冷汗,步履沉稳,每走一步,似都有风从袖侧涌动。
宫门太监见状顿时面色骤变:“这……不是柳小姐已伤重不宜入宫——”
“靖毒使节,奉诏陈情。”她冷声打断,袖中亮出信节一柄,正中印着:“靖毒兵节第七号”。
“开门。”
太监战战兢兢,瞥了眼内侍统领方向,正欲推诿,一道低喝自殿内传出:
“放她入。”
却是王国司马,今日亲赴金銮,自知此人必要现身,索性“礼让”入朝,一并压下。
殿门大开,百官齐聚,三公五辅居上。柳映雪一袭白衣踏入,众人视线霎时落于她身上,或冷笑、或讥讽、或淡漠如风。
“柳将军伤未愈,竟也敢涉政?”礼部侍郎率先出声,拱手不拜,却眼带轻蔑。
“陛下病危,储君未立,朝议正剧。”吏部尚书附和道,“将军身为外军节使,入内廷本已越矩,还请自重。”
“自重?”柳映雪踏上金阶,每一步都在用血撑住,“靖毒军征南疆十郡,守北境三州。若我等不可涉政,那守国者何由议朝?”
“今日我来,只一句话——储君未定,不可摄政!”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摄政案已成七成定局,此刻柳映雪一剑斩入,等同挑明了:靖毒使节,不服朝令!
王国司马缓缓起身,双手抚袖而笑:“柳将军,病体未清,还请退下。如今朝局危急,若因感情偏执而扰朝堂,是将军之过。”
“感情?”柳映雪冷笑,目中杀意微现,“我之所言,不为情,不为人,只为这天下十郡百战之军——若今日失了靖毒底线,明日,谁来守北疆?”
话音未落,口中腥甜涌动,她轻咳一声,鲜血已从唇角溢出,滴落在那寒玉地砖上,触目惊心。
“柳将军!”有中立派官员惊呼出声。
可她强撑起身,站于朝堂正中,淡淡开口:
“本将,仍可言。”
朝堂之上,柳映雪一言未毕,礼部侍郎已拱手而出,手中早备奏折:
“将军重伤未愈,又非正阶文臣,今日涉政恐有越礼之嫌。”
“臣请,暂令柳将军回节署静养,待圣上康复,再行朝议不迟。”
其言不卑不亢,字字皆规矩章法,朝中中立官员多有动容。
王国司马于御案旁轻轻点头,似不经意地扫了众臣一眼,语气温和:
“众卿之意,朕皆听得。今日朝议原为摄政案,不涉兵机之事,柳将军既言不适,暂请归署安歇,亦是体恤军功。”
柳映雪面无表情,缓缓挺直脊背:“摄政案本即关乎军政。”
“储位未立,兵权易手,靖毒军将何去何从?边疆三州,谁来守护?”
“若今朝定策不明,边将将士,岂不寒心?”
王国司马笑容更深:“你所忧者,朕自有计较。但你一介病体女子,今日强上朝堂,实属不合礼法。”
他转头看向掌印太监:“传旨。”
“柳映雪,以旧疾未愈、扰动朝局之由,暂逐出宫廷,归节署反省三日。”
话音刚落,殿门缓缓开启,十数名内禁军已候于门外,意图“护送”。
柳映雪握拳,袖中血气翻涌,强压未发。
她知道,再辩无益,此局王司马已早布好,就等她“失态”退场,兵权一线彻底被剪断。
她咬牙转身,抬眸望向金阶之外,眸光冰冷如霜。
可未及踏出宫门,一声厉啸自午门方向传来!
“杀——!”
数名黑甲假禁军骤然自殿阶侧冲出,刀光森冷,直奔柳映雪面门而来!
朝堂震惊,百官色变!
“护驾——!”真禁军拔刀已迟,黑影已至三步!
却见柳映雪身形一旋,强压体内剧毒,一脚踏碎金砖前端,银剑自背后斜斩而出——
“锵!”
一道横剑划地之声刺破耳膜,金阶前一整块砖石轰然裂开,尘飞九尺!
血光迸溅,黑甲应声倒地,其余假军失魂落魄,转身便逃,却被宫卫截杀当场。
整个朝廷目瞪口呆。
柳映雪单膝跪地,长剑支地,面色苍白如纸,唇角再溢血丝,身影却巍然不动。
“谁敢挡我靖毒之言,便是与天下十郡为敌。”
她缓缓起身,披风如刃,环视殿中。
“你们想封我口?”
“那便先看看,我这口中之血,能封几道诏。”
金砖阶前,血线蜿蜒,女子白衣犹在,犹如风雪中一杆将旗。
百官沉默。
有人侧目,有人避视,却无人敢再言逐她出宫。
柳映雪站在阶下,气息紊乱,声音却清晰如刃:
“诸位口口声声称臣为将,却不允臣为朝言。”
“摄政案一出,靖毒军将受制北地系。”
“北境蛊乱未平,南疆余毒未绝,此时争权,便是弃疆土、断兵脉!”
她每开口一句,唇角便有血珠滚落,似以命搏语。
礼部侍郎面色铁青,刚欲再辩,却被柳映雪骤然抬手打断。
“你说我病体未愈,不宜上朝?”
她目光冰冷,指向金阶碎裂处。
“那这些血,是不是够资格说话?”
众臣哑然。
文臣之中,有人已低头不语,也有人缓缓握拳,面露迟疑。
而就在这死寂之中——
一道苍老却不容抗拒的声音,自金殿内缓缓传来:
“够了。”
是太后。
众人一惊,纷纷转身跪拜:
“拜见太后!”
今日并非临朝之日,太后本不该现身。但眼见局势失控、朝纲动荡,她终于自养心殿缓步而来,面容肃穆,目光冷冷落于柳映雪身上。
“柳映雪。”
“臣在。”柳映雪拄剑跪地,气息不稳,膝下血迹斑驳。
太后沉默了片刻,忽而轻叹:
“本宫知你此来,不为自己,而是为那人。”
“可你所言之局,本宫早看透。”
“朝局动荡,人心不定,但唯有一事,本宫知晓——”
她转身,看向满朝百官,语声微颤,却字字铿锵:
“靖毒军若倒,十郡必失;你等若逼得他们寒了心,等蛊门卷土归来……诸位,谁能挡?”
她望向文武群臣,一字一顿:
“映雪之言,合本宫心意。”
王国司马脸色终于微变,袖中指节一紧,隐隐发白。
太后却未理会,目光落回柳映雪身上,低声道:
“起来吧,孩子。”
“今朝之后,摄政案,暂缓三日。”
“若三日内,圣上未醒,朝议再开。”
柳映雪闻言,轻轻点头,双手握剑,缓缓起身。
血色未褪,雪衣如旧,身影却如万钧铁戟,立于朝堂之上。
众人恍惚间,似看到千军万马之外,那个白衣将军策马于风中,独守边关,不言退、不言败。
当然,以下是第八卷第2章《柳映雪归京,血剑压宫》的第四段正文草稿(约700字),聚焦太后压制摄政案后,萧逸密令传京,靖毒军全军待命三日,“兵封三关”的震撼宣言引爆尾声反转:
——
朝堂议罢,百官鱼贯而出,宫门缓缓闭合,阳光却未能透进御前半分。
柳映雪独立原地,身影在地砖上拉出一道孤长残影。
她能感觉到自己腿间发软,指节冷硬,连握剑都不再稳当。
可她撑住了。
她不是为了自己。
她是为了那个人……为了他带出的十万靖毒军,为了这即将倾塌的天下骨架。
太后已言“三日”,她赢得了一线缓命之机。
而就在此时——
一名内廷小太监匆匆奔入朝门,怀中捧着一枚乌金封函,直奔御前。
太后眉心一动:“谁令你入殿?”
那太监跪地磕头,双手奉上封函:“回太后娘娘,东清川关靖毒军主帅亲笔传令,望呈陛前。”
太后目露寒光:“陛下尚卧病榻,令我代阅。”
她接过封函,当场拆封,展开其中兵信,玉玺墨痕未干,赫然印着:
“靖毒军节制总帅萧逸。”
众臣见太后展开兵书,齐齐止步回望。
只见封信简短五句,字如利刃,每字入目皆惊:
“靖毒军于清川关外全军待命。”
“三日不见圣命明诏。”
“则遵军令。”
“封三关。”
“不入京,不归朝。”
殿中死寂如坠冰渊。
“封三关”?
这是何意?
清川关、云峰渡、南郡崖三关一旦封闭,北地与京畿之间的粮线、兵线、调度线将被彻底掐断!
等于——靖毒军将在不入京、不背圣的前提下,挟兵而守,反锁整个京畿!
这不是逼宫,但比逼宫更狠。
王国司马面色大变,险些当场出声阻斥。
太后却忽地轻轻一笑,将兵信缓缓收起:
“靖毒军……终究还是那群,不受拘的疯子。”
“但若非这群疯子,十年前蛊乱,哪轮得到你等高坐金阶?”
她转身不再看诸臣,只淡淡一言:
“既说三日为限,就三日。”
“若三日内圣上未醒,朝堂不答,兵封三关……便由本宫,先赴靖毒军营,亲问是非。”
语落而退,金殿后门缓缓合上。
只余风起京畿,杀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