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鱼鱼 作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元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元子

有了墨微辰带回的良药和细心的护理,姚凌珍的身体日渐康复。:幻~.¤想>-姬?* ??d免??费¥??阅o?读?a

被从长久的虐待中解救而出,心中松快下来后,姚凌珍身上积累的旧疾一并发作,让墨微辰很是忙活了好一阵。她摸熟了门路,几乎天天都到隔壁的“大户人家”去顺点东西。说来也是好运,大过年的这户人家竟然招待贵客,一应用度花费如流水般,少了那么几支小山参、几碗养身汤倒也无人起疑。

雪停的这日,床榻上的珍珍终于能够独立走到屋门口,墨微辰便急不可耐地进了汴州城最繁华的街道。

元宵灯会在即,春意正缓缓剥开冬日的素缟。正月里的寒气还浸着骨头缝,朱雀大街已被人潮的喧闹吵得沸腾。墨微辰裹着半旧的斗篷,仔细将虹桥石栏上的各种印记暗语一一辨认,直到连莽山派掌门夫人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和山下经过的小沙弥跑路了的八卦都解读出来了,也愣是没找到三哥留下的半点痕迹。

“三哥啊三哥,不是你一路指引着我来汴州的吗?怎地我到了地方,你又消失不见了呢?”

她沿着虹桥转了好大一圈,再三确定没有任何跟白尾鹞子相似的笔画,遗憾地抬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被眼前的盛景攫住。?第[?一(-看^2书£网¥ `?追£最]§新o?章¢#节{

悠悠虹桥,巨木虚架,飞桥之下,舟楫穿梭。

河水裹挟着碎冰,撞击船帮发出清泠脆响,日头穿过桥洞,点亮堆在桥墩石兽头顶的积雪。水汽中折射着一道横跨河面的七彩光弧,映得满载年货的船帆都染上虚幻的霓色。船夫号子、胡商吆喝、孩童追逐呼喊声的高低起伏,在这七色光幕下,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墨微辰怔怔望着,这番令人欢喜的人间烟火,与记忆中的某一刻重合。

去年此时,她亦曾在此处伫立,还被另一个人牵住了手。

幻境随水汽消散。墨微辰从桥头跃下,脱离往昔,去寻当下。

街上喧闹更盛。

忽有暖香勾魂。她循着味挤过摩肩接踵的人流,抬头便是“遇仙楼”的金漆匾额。三层朱阁飞檐下,悬着竹骨绢面的彩灯——玉兔捣药、金蟾吐钱、走马灯上绘着八仙过海,尚未点烛已显峥嵘。伙计的吆喝声带着送旧迎新的喜气:“元宵灯谜会先尝鲜!上好的滴酥水晶脍、金丝肚羹、旋炙猪皮肉咧——”

墨微辰腹中雷鸣,摸了摸腰间扁扁的钱袋,挤上二楼临窗的角落。

在“大户人家”取点药品食物属实为了保命,墨家女侠可不是贪图钱财之人。°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_

钱袋里的几个子儿虽吃不起大肉,精致的点心倒也合适。

一碗“冰雪冷元子”很快送上:剔透的冰屑堆成小山,浇了稠厚的糖浆,埋着十几粒白玉似的糯米圆子,间杂着蜜渍樱桃与金黄的糖腌桂花。冰勺入口,寒冽清甜直冲颅顶,激得她心尖微微一颤。窗外是雪后初霁的汴河,窗内是胡姬急旋如火的舞步,这片冰火之间的甜蜜与繁华,让她有片刻恍惚,仿佛一切还是最初最好的模样。

“那可是三十八条命!”

领桌的汉子一拍桌,登时吸引了墨微辰的注意力。只见三个汉子围坐在一张小桌上吃烤栗子,宽脸汉子灌了口酒,声音压不住激愤:“龙门镖局这回连总镖头‘七星照路’赵老爷子都栽了!就死在洛阳城外三十里的黑松林!”

瘦子同伴立刻扯他袖子,眼风警惕地扫过四周:“噤声!可别胡说。”

宽脸汉子一抬手挣开同伴,涨红了脸道:“我怎会胡说?镖车附近的雪地都染红了,那可是我兄弟亲眼所见!”

瘦子赔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胡说。只是...那晚的雪片子下得跟刀子似的,能在那种条件下动手的岂是凡人?又哪是咱们能议论的?”

他嘴里说着不议论,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继续议论道:“况且赵老爷子的面子,江湖上谁人不给?我听说,斩马刀劈开铁盾像切豆腐...这分明是淮西军的路数!”

宽脸汉子一哂:“呵,原来你是怕这个。放心,做这事儿的,绝不可能是咱们这儿上面的‘那位’。我兄弟是这个案子的仵作,他告诉我,尸首上有链子镖的透骨伤,劫镖的这波人,分明是幽州朱家来的死士!”

“不可能!”

三人中一直未发话的络腮胡子把最后一颗栗子放进嘴里,含混道:“你兄弟是仵作?吹牛的吧!那些外伤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赵老爷子真正的死因来自头顶。好几个人的天灵盖儿都碎了,外头却丝毫不见血。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是被极阴柔又极霸道的内劲隔着棉帽子震碎的,有这种功夫的...”

宽脸汉子又猛一捶桌,碗碟乱跳:“有这种功夫的,除了望君山那帮牛鼻子老道,还有谁?!”

瘦子吓得几乎扑上去捂他的嘴:“作死啊!望君山也是能浑说的?我知道你渊博,可也不是渊博在这种地方。要知道,望君山山主可一直是朝廷的座上宾...” 他声音压得如耳语:“旁人是黑白择一道,秦山主可是两道通吃。他在江湖上多有话语权,在朝堂中就多能说得上话。若真是他出手,那必定是代表朝廷,那趟重镖保护的墨家金轮也就肯定要落在...”

叮当!

墨微辰手中的甜白瓷勺脱手坠地,碎成三瓣,轻响声恰好盖住袖中突然展开的“天工手”弹出机簧的响动。她弯腰去拾碎片,故意磨蹭,等着这几人放下戒心继续议论。

可他们却不再说她想听的了。

男人们谈天下大势,谈三方力量之中哪一个会胜利,甚至谈龙门镖局保镖的门派功夫和江湖交情,却不在谈引发这场血案本身的墨家金轮。仿佛这件珍宝只是众势力用来上位的工具——得金轮者便可开通途关隘——最终问鼎天下的,还是三方其一,与墨家金轮没有干系。

她耐心等着,直等到冷圆子泡了汤,三个汉子被新上台的胡姬吸引了注意力,这回是真的什么也不再说了。

墨微辰悻悻回到落脚处。

“我们住到元宵节后,”看着珍珍眼睛发亮地吃着她带回的甜食,墨微辰将“今夜就走”的话咽了回去,“咱们一块儿看完灯会,我再送你回泰山。”

她便也可一遍打探三哥的消息,一边追寻金轮的线索。

姚凌珍听完她的话,举到嘴边的勺儿一顿,点着头将糯米做的元子大口吞咽下去。

墨微辰看出异样,关切地道:“怎么了?”

珍珍摇头,连声道没什么。

墨微辰却看见有一大滴眼泪落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