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听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贤皇贵妃那边看来应当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都说母子连心。
那孩儿在母胎里便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皇贵妃身为那孩儿的母亲,更是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加倍。
走到了最里面,只见屏风之后围着了一大圈儿的宫女。
不时有人从里面抬出一盆盆的血水,看上去触目惊心。
方婳赶紧走进去。
就见几个宫女一边忙着给皇贵妃擦汗,看那模样血已经是止住了,只是人却十分难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方婳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憔悴的女人。也不由得跟着心疼起来。
为了给那狗皇帝生一个孩子。
贤皇贵妃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
“娘娘。”
方婳走过去轻轻的叫了一声。
听到了熟悉之人的呼唤。
贤皇贵妃猛然睁开眼睛。
一只手突然间抓住了方婳的手腕。
“娇娇,我不想死,也不想要我孩儿死!”
“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这番模样正跟半个月之前贤皇贵妃被噩梦魇住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方婳看的心酸不已。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我能怀上此胎已然是不容易。若是再经历一次大出血,这孩子便彻底保不住了。”
方婳感受到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的手腕掐断。
“娘娘不会的,您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全产下鳞儿。”
方婳抓住女人冰凉的手安慰道。
“你们快去给娘娘熬药。”
方婳对着下人吩咐道。
“都出去,出去,我不用你们,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没想到贤皇贵妃此刻却突然使起了性子。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面想要出手,把围在自己身旁的宫女给赶走。
那些宫女都是受了大宫女玉珞所托,来此照顾贤皇贵妃的,听闻此言不免有些犹豫。
毕竟皇贵妃娘娘现在正处于虚弱之中,若是身旁没有一个两个的照顾,她们也担不起责任。
“都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呢。”
方婳轻轻唤了一声,众人这才退了下去。
“我晓得你会诊脉,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胎儿到底有没有事?”
众人都出去了,先皇贵妃迫不及待的抓着方婳的手问道。
显然经历了快要滑胎一事,已经让他的神经处于极为敏感的状态。
皇贵妃不信身边的人,甚至连太医的话也不信。
方婳没有办法,只好郑重的将手搭在她的脉门上,闭目沉思。
片刻后。
方婳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如释重负。
“娘娘放心,胎儿良好。”
“只不过娘娘此前受了惊吓需要将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莫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了。”
皇贵妃这才重新躺回到软榻上喃喃道。
“如此就好,孩儿没事就好。”
方婳见她双目无神,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肯定缓不过神来,于是便静静的坐在床边陪着他,两人谁都不说话,只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娇娇,你知道么?我很想生下这个孩子。”
“哪怕他是个傻子,是个女孩儿都无所谓。”
“我只想后半辈子在深宫之中,有人能陪我说说话。”
好半晌。
皇贵妃这才轻轻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一种极为深沉的眷恋。
方婳晓得这一胎在皇贵妃心中占有的地位。
也只是道:
“我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只是深宫之中人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呵……”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苦笑。
皇贵妃那双带着泪痕的眼睛突然间看向方婳,只道:
“我还是小瞧了她们的心思。”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又能如何呢?陛下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喜欢将军府。”
“他又如何能让我的孩子平安出生呢?”
方婳知道她已经因为孩子的事情迁怒裴绝。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后宫之中的女人。就算有自己的思想,到头来也只能依附于皇权。
换句话说,就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儿。
一单一饮,只能依赖喂食者。
裴绝就是那个投喂的人。
皇贵妃如今对裴绝心生怨恨。
对她往后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
她和裴绝生出嫌隙,就相当于将军府对朝廷出了嫌隙。
如此下去,只有坏的结果。
想了想,方婳还是忍不住说道。
“可娘娘有没有想过?或许陛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娘娘的兄长正在西北打仗,陛下就算再怎么替代将军府的势力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让您出事儿。”
“唯一的可能就是,是后宫那些人自己动的手。”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皇贵妃迅速的打断道。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儿,我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方婳听的心惊。
又是好一番劝慰,可算将人哄睡下来。
看着女子在睡梦之中依旧紧皱的眉头。
方婳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又重新将手搭在皇贵妃的脉门上。
眉头越皱越紧。
这十分不对劲。
刚才给皇贵妃把脉的时候,方婳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皇贵妃虽然有滑胎的迹象,可并不是药物所致。
倒是像极了受到了惊吓之后,产生了宫缩。
这才导致滑胎。
本来也只是一个小问题。
可是想来应当是皇贵妃这几日日日夜夜都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这才导致了大出血的症状。
长此以往下去。
只会兵不血刃。
怪不得给她吃了保胎的药物,还会产生这样的迹象。
原来这是物理攻击啊。
缓缓松开手。
方婳向外面走去。
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照理说不应该呀。
皇贵妃每天深居简出,甚至连御花园都不去。
应该看不到什么让他这么心惊的事情,更何况。
早上来的时候方婳就已经问过了裴寂,对方也说两人只是很平静的度过了一天。
既然是平静,那为何又出现惊吓呢?
方婳百思不得其解。
身子也已经缓缓的来到了裴寂跟前。
这孩子自从自己回来就跪在地上。
听到方婳的脚步声也只是仰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