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落座，只觉得屁股冰凉。
皇后并无所差。
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动作优雅而缓慢，只是眼角的余光却依旧往她这边看。
“最近宫里不太平，接连出了些事情，本宫这心里啊，总觉得不得安妮。”
皇后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方婳心中一凛。
知道重头戏来了，她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恭敬聆听的姿态，不发一言。
“尤其是前些日子，那‘巫蛊’之术的事情，更是让本宫寝食难安。”
皇后语气一转，语气中带着些怒意。
“这后宫之中，竟有人胆敢行如此恶毒之事，简直是罪不可恕！”
“娘娘息怒。”
方婳连忙起身，欠身道。
“想必娘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后宫一个清净。”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那是自然。本宫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她顿了顿，提高了声音。
“来人，将犯人带上来！”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押上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那宫女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显然是受过酷刑。
方婳看着那小宫女，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抬起头来！”一个婆子狠狠地推搡了那小宫女一把，厉声喝道。
小宫女被迫抬起头，露出一张青肿不堪的脸。
“襄嫔，你看看，可认得此人？”
皇后淡淡地问道。
方婳仔细地打量了那小宫女一番，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这才摇了摇头，说道：
“臣妾从未见过此人。”
“哼，你自然不认得。
皇后冷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来人，将她的罪行给襄嫔说说！”
一个婆子上前一步，尖着嗓子说道：
“启禀皇后娘娘，这贱婢乃是长春宫的宫女，名叫春儿。她平日里对宫中的各位娘娘心怀不满，竟私下里偷偷练习巫蛊之术，想要诅咒各位娘娘，实在是罪大恶极！”
“冤枉啊！奴婢冤枉！”
那名叫春儿的小宫女，突然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是被冤枉的！”
“还敢狡辩！”
婆子一脚踹在春儿的身上，怒骂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
方婳看着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宫女，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小宫女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一看便是受过严刑拷打。
而且，她刚才那一声声的“冤枉”，听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皇后娘娘。”
方婳忍不住道
“此事事关重大，臣妾觉得，还是应该慎重调查才是。这春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她又是如何学会巫蛊之术的？这些问题，都还没有查清楚，就如此草率地定罪，恐怕难以服众。”
“襄嫔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她？”
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臣妾不敢。”
方婳连忙低下头，说道。
“臣妾只是觉得，应该查清楚真相，才能给各位娘娘一个交代。”
“真相？”
皇后冷笑一声。
“真相就是，她对宫中的各位娘娘心怀不满，想要用巫蛊之术来加害她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么样？”
“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春儿哭喊着，声音凄厉无比。
皇后似乎失去了耐心，她冷冷地看了春儿一眼，说道：
“拖下去，杖毙！”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春儿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听起来格外刺耳。
方婳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这个小宫女，恐怕是活不成了。
很快，外面便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没过多久，哀嚎声便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完全消失了。
春儿死了。
皇后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宫里啊，总是要有些新鲜血液，才能焕发生机。”
皇后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说道。
“本宫打算，过些日子，再选一批秀女入宫，也好冲一冲这宫里的晦气。”
皇后见方婳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中暗骂一声“装模作样”，却也收住了话头。
她转了转手中的护甲，看似随意地问道：
“说起来，本宫听说，辛贵妃就要从冷宫里出来了？襄嫔妹妹觉得，这事儿如何啊？”
方婳心中一凛。
辛贵妃？
那个曾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女人？
她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略带迟疑地说道：
“确有此事。皇上已经下了旨，说是……说是辛贵妃娘娘在冷宫中幡然悔悟，特赦她重回后宫。”
她没敢提“恢复位份”这几个字。
毕竟，辛贵妃当初被废，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今能活着出来，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想到当初辛贵妃为了陷害自己，不惜捏造她与人通奸的场景，方婳的心里就一阵恶寒。
那个女人，为了争宠，简直是不择手段！如今放她出来，也不知道又要兴起什么风浪。
皇后敏锐地捕捉到了方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就是要让方婳不痛快！
辛贵妃这颗棋子，她可是期待已久了。
“既然如此……”
皇后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在方婳和德妃之间来回游移，“那就由德妃妹妹和襄嫔妹妹，一同去冷宫接辛贵妃出来吧。也算是姐妹情深，皆大欢喜。”
方婳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皇后摆明了是要让她和德妃去当这个恶人，拉足了辛贵妃的仇恨值！
辛贵妃本就恨她入骨，觉得是她抢走了皇上的宠爱。
而德妃呢？当初辛贵妃失势，德妃可没少在背后落井下石，如今让她去接辛贵妃，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