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贵妃的眼睛落在了方婳身上。
眸子中的怨恨一闪而过。
“想不到短短三个月不见，你居然还这么得宠。”
“真是让我小瞧了你。”
宫中的恩宠都是有定数的。
辛贵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
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想当年自己也是宫中一枝独秀，可是那又怎么样？
随着色衰爱弛，就还不是如同那流水一样，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本来在冷宫之中日子难捱。
辛贵妃就以这些来劝慰自己，没准就在自己出宫之后方婳就落得个跟自己一样的下场呢？
可是没想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完全焚毁。
还有德妃。
当时自己进冷宫，可是全是拜这贱蹄子所赐。
要不是这女人，怎么会东窗事发？
若是此时她手中有东西，必定要将这两个人千刀万剐才解她心头之恨不可。
“妹妹好不容易出冷宫，提这些旧事做什么？还是让我等姐妹来给妹妹接风洗尘吧，也好去去这冷宫里面的晦气。”
德妃如今不比从前。
逮着能狠狠嘲讽人的机会，当然是当仁不让。
当下就命令身旁的宫女取出一个红木食盒。
“这豆腐清清白白，妹妹吃了这豆腐之后，以后可要清清白白的做人呢，切莫再使些肮脏手段。”
德妃低眉浅笑依旧是那幅温婉的样子。
只是言语流转之间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病容。
“好一个清清白白…”
辛贵妃几乎要咬碎银牙。
可是自己现在受制于人。
封号也不比从前乃是降了妃位。
于情于理，都得按照面前这个德的吩咐做事。
昔日平起平坐的姐妹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怎么看都觉得唏嘘。
方婳半晌没说话，直到那辛贵妃吃完了盘中的豆腐。
这才拍了拍手。
“我也有几件东西要送给娘娘。”
“昨日你我之间虽有些嫌隙，但到底是宫里的姐妹。娘娘今日能出来，我是发自心底的为娘娘开心。”
“哼。”
辛贵妃昔日的傲骨还在。
听了这话也只是不屑的冷笑一声。
方婳倒也没太在意，拍了拍手丰富红袖，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盒产自江南的水粉胭脂。
还有一盒螺子黛。
另有一套戏服。
都是用的上好的料子入手细腻滑润。
辛贵妃的视线，不由得被这几件东西给吸引了过去，有些出神的盯着。
方婳亲手把那件戏服拿了过来。
放在辛贵妃面前比划了比划。
“素日听闻娘娘是江南水乡出身，这些东西宫里不常见。娘娘又离家多年，想来应当是惦念的久。”
“我今日特意寻来这套戏服以及这些水粉聊表心意。”
方婳这样说着脸上丝毫不见嘲弄之意。
辛贵妃的手划过那件水袖，眼角居然有些湿润了。
是，她出身不好。
当年被看中也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副好嗓子和好身段。
可是这么多年来在宫里饱受折磨，那副嗓子早已不复昔日的清润。
就连身子也穿不上这件水袖华服了。
宫外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好过在宫中每日营营狗狗。
要是让她能够重来…
素手攥紧了衣袍，辛贵妃你几乎强忍着才没把这件衣服抱在怀里。
“…妹妹还真是有心呐。连素日姐妹的喜好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合着倒是我这当姐姐的考虑不周了。”
德妃阴阳怪气。
方婳这一手她确实是没想到。
两人明明说好了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辛贵妃。
现在对方却在紧要关头反水，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如果此时无人。
德妃恨不得打花方婳的那张脸。
“并非是妹妹想的周到，可是之前皇后娘娘提及过，臣妾不才，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跟娘娘一样，同样出身低微，这才有感而发。希望这几件礼物能够符合姐姐的心意。”
方婳也皮笑肉不笑的回嘴。
这番话说的很巧妙。
面子上既堆了德妃的虚情假意。
又把皇后牵扯了进去。
果不其然，辛贵妃拿着衣服的手顿时收紧。
“…这是皇后说的？”
声音也骤然变冷。
两人都没答话。
辛贵妃你早就猜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就知道能让这两个人过来接自己出冷宫。肯定是皇后受益的。
如果不是皇后的话，这两个人哪个有胆子？
还送自己戏服，莫不是嘲讽自己的戏子出身？
皇后…
哼…
只要他今日不死，那个老妖婆就别想安安生生的在他的椒房殿里面好好待着。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德妃也失去了想要嘲讽人的心思。
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
“既然妹妹已经反思己过，那我看今日不如就到这里吧，妹妹还是早日回宫里歇歇。”
辛贵妃没说话只是反常而乖顺的点了点头。
方婳确实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修罗场这一关好不容易才过了。
众人各自想要回去。
德妃位分最大，抢先坐上轿辇走了。
方婳本想要跟着离开，却不曾想刚才一直未开口的辛贵妃叫住了她。
“留步。”
方婳身子未动，回头看过来，只见辛贵妃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方婳脸上笑着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你，不怨我？”
迟疑了半晌。
辛贵妃还是出声询问道，颜色十分复杂。
“娘娘说笑了，自打进入这宫中开始，我们的命便不属于我们自己，行事也是身不由己的。”
“要说怨心里肯定是有的，只是若能摒弃前嫌，那就再好不过。”
“毕竟我心里只想着能同各宫姐妹友好相处，至于其他的，我本无心这些。”
方婳面色十分诚恳。
辛贵妃却加紧一步追问道：
“若那日，陛下冤枉你同旁人通奸，可想而知你的情况结局并不比我好过。”
“即便如此，你心里也不恨我吗？”
方婳只是微微一笑。
并没有回答行了个礼，缓慢的淡出了辛贵妃的视线。
怎么能不恨呢？
辛贵妃对于自己来说一直是一个有利的劲敌。
可是俗话说的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