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婳稳了稳心神，避开那有些烫人的视线。
“今日是中秋家宴，你要出宫去住，这是祖上的理智不可废，不过，搬出宫前你陪我吃完这顿家常便饭吧。”
方婳微笑道。
也算是一顿散伙饭。
毕竟以后教导裴寂，可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好。”
……
今年的宫宴与往年不同。
往年，因为国富民强的缘故，大都是大操大办。
可是今年却由于西北战事吃紧，再加上波斯国反水。
宫中可调度的金银大大缩减，整个宫宴却依旧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裴绝消瘦了很多。
虽是过节的缘故，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意。
紧紧蹙着的眉头，昭示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他是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给他布菜，裴绝食难下咽。
方婳却躲在一个角落里吃得欢快。
这些菜反正都要浪费。
都是民脂民膏，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妹妹这几日怀孕胃口越发的好了。”
正在吃着的时候，一直没脏话的皇后突然间在此刻出声。
脸上似乎别有深意。
方婳加着菜的手顿时就止住了，讪讪一笑。
这人还真是。
无时无刻都在想挤兑自己。
裴绝的目光也顺势看过来。带了点儿柔和之意。
贤皇贵妃跟着在旁边打圆场。
“本宫当时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么喜好吃食。”
“妹妹这样我反倒觉得她吃的少了，你瞅这小脸瘦的。”
对上贤皇贵妃戏谑似的目光，方婳只能干笑，这俩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肚子里哪有什么孩子。
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哼，我看不见得吧。”
德妃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一声。
“妹妹这肚子倒不像是怀孕的。”
“反倒是吃多了胀成这样的。”
此言一出，气氛骤降。
皇后也皱起眉毛，有些不悦道。
“德妃，今日是宫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德妃却顺势道：“本宫一向心直口快惯了。”
“妹妹这肚子当真是怀孕了吗？或者说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真不想让大家知道吗？”
方婳心中警铃大作，瞅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一阵恶寒。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女的知道自己是假怀孕了？
裴绝此刻也满脸阴沉，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德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要告发襄嫔在宫中行使巫蛊之术。”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用巫蛊的之术获得的！乃是蘖胎！”
德妃声音尖锐。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方婳和贤皇贵妃都是猝不及防。
不晓得他为什么在这个情况下发难。
“大胆！你可有证据？”
皇后虽然如此冷哼，可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却还是表明了他此刻的立场。
看样子仿佛这件事情是两人之前就串通好了的。
方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臣妾这么说自然有臣妾自己的证据。”
德妃冷笑一声，缓缓道出。
“当年，襄嫔在宫外之时落水被人所救。”
“早就诊断出此人终身不孕。”
“还是坏了身子的，这样一个人又怎会突然间怀上龙嗣？”
“更何况当时，那所谓的宫女也交代过这一切都是受襄嫔所差遣。”
“陛下若是不信臣妾，这里有宫女的证词。”
“到底是否是孽胎对峙一二便可知。”
德妃这话宛如石子投湖，一石激起千层浪。
裴绝看着近在眼前的证词。
那张脸阴沉如锅底。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屈打成招？更何况乌谷之事不是早就已经了结了吗？为何偏偏今日又翻上来？”
贤皇贵妃最先急了。
方婳肚子到底有没有东西，他心里一清二楚。
德妃这么做简直就是一石二鸟若是让人验明，方婳肚子的事情就保不住了，若是承认巫蛊之祸那可是大的罪名。
抄家都不够的。
“哼，皇贵妃娘娘此事你就别急了。”
“到底是与不是今日，臣妾可是在宫外请了方士，此人乃是活神仙一眼就可论断出襄嫔肚子里孩子的来历。”
方婳不说话。
早就想到德妃这些人恐怕是在憋大招，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公宴上搞这样的事。
不过…
她还真不怕。
“陛下，臣妾可以自证自己的清白。”
“当年虽然臣妾在宫外落水，乡野医生虽说是不能怀孕不假。”
“可是近年来臣妾一直有喝药调养身子早已痊愈，臣妾不怕所谓鬼神之说，但是，任何人也不能把脏水泼在臣妾身上。”
方婳站出声来，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裴绝的眼神在她身上盯了许久，仿佛要将她这个人看穿。
之前的柔情蜜意也就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以及深深的失落。
方婳心里明白的很，帝王的恩宠如同流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再也消不掉了。
今天就算证明了自己的身子真没问题。
日后，裴绝难免不会冷落于她。
“带人上来。”
许久之后，九五至尊这才终于发话。
不大功夫，一个身穿白袍，仙风道骨的常然道士便被带到了殿上。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那人似乎极为有风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只是微屈。
只是在同黄色的眼睛一直准确无误的看着方婳。
方婳心里跟明镜似的，恐怕此人也是得非两人买通的。
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陛下，后宫嫔妃则可由一民间道士随意论断。”
“恐怕此人心怀不轨，请陛下三思。”
就在这个时候，贤皇贵妃还在为他说话。
方婳在暗中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一切都在自己把握之中。
德妃和皇后这两个人不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孽胎祸根吗？
那她就证明给他们看。
看看到底是谁在心怀不轨。
“验。”
裴绝一声断喝。
他平日里最讨厌这种善行巫蛊之事的人，不管是谁，若是被他抓到，那他一定不会包庇，即便这个人是他曾经的深爱。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