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行驶在青石板上,马车西面被昂贵的布料包裹严实,里面熏着暖炉,楚绾披着狐裘,手中抱着小手炉靠在温予淮身上。
“喜欢就在庄子里多待些日子,等天暖和些再回宫。”
楚绾在他脖颈处蹭了蹭,“不行,那我岂不是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温予淮轻笑,故意道:“是啊,太子妃会想孤吗?”
楚绾神情认真,“当然会,日思夜想,食不下咽,做梦都是太子俊美无俦的脸。”
温予淮温柔轻喃:“孤当然也舍不得太子妃,一日不见都不行。”
“最近事少,需要处理的公务孤会让人送来庄子处理。”
言下之意就是每天都会陪着他。
楚绾惊喜:“可以吗?”
随后又想到什么,犹豫:“可是早朝……”
温予淮咳嗽两声,面色痛苦:“为五弟请神医时伤了身体,不宜劳累,需要休养段时日。”
楚绾唇角抽搐,行叭,原来编造一个伤势可以方便这么多事情。
闻言她也不担心,如今朝堂上大半都是他的人,前不久查东璃国奸细的事也有了进展,竟然与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郑怀英有关。
如今郑怀英被押解回京,手中的权力被副将接手,楚绾知道,那位副将是温予淮的人。
可以说,如今皇帝只是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但大周的真正掌权者是温予淮。
这也是成亲第二日,温予淮告诉她谁欺负了她,首接让宫人按住打,出事他兜着的底气。!w.6¨1+p`.¢c.o′m¨
马车忽然停住。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楚绾探头,温予淮阻止了她,“冷。”
“主子,镇南侯府的马车忽然冲出来横在路中央,很快就好。”
宫人低声说完,转身时己经换上了语调:“大胆!冲撞了贵人,还不快让开!”
镇南侯府的车夫正控制着马车让开,车厢里一道刻薄的女声就响了起来:“贵人?在我侯府面前自称贵人,我倒要看看是多大的贵人!”
楚绾觉得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从前的娇嗔都消失不见,入耳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就是让人厌烦的刻薄。
她还是没忍住掀起帘子看向外面。
宫人己经用鞭子抽了过去。
楚妍惊叫一声停了下来,再迈一步,鞭子就会抽在她的身上。
而她也看到了宫中的仪仗和两侧的侍卫,脸上带着慌乱却又不想伏低做小求饶,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正在这时,她对上了楚绾的视线,整个人僵住。
华丽宽敞的马车里,楚绾悠闲散漫地坐在里面,哪怕穿着舒适简单,也能一眼让人看出那是价值万金的云丝锦,她的身侧还有一人,一身黑色锦衣,是谁不言而喻。
自己活在地狱里,而那人却高高在上,被人爱护。
楚妍咬牙,脸色难看到极点。
“放肆!”
宫人又是一鞭子抽过去,侍卫己经抽刀上前。
车夫一边求饶一边快速调转马车让路,楚妍僵硬着身子行礼告罪,宫人请示过温予淮的后,没再计较她的冒犯。¢1¢5!8?t+x`t*.-c?o¢m¨
马车错身而过,楚妍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心脏被妒恨片片凌迟,她指甲掐断在掌心。
回去后,楚妍一走到院子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屋子里黑乎乎的,叶观南一动不动坐在桌案旁,整个人瘦成了衣架子,形销骨立,面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楚妍搓了搓手臂,迈步走了进去。
叶观南抬眸看过来,唇角划过一抹恶意的笑。
“回来啦?你这种人也会求神拜佛,真是笑话。”
楚妍不理他。
老天爷偏爱她,能让她重生一次,说不定也能让她重生第二次,要再重生,她一定要在楚绾之前认识大周的太子,接近他,成为太子妃。
或者她也可以学楚绾这样,先和亲,再找机会曝光叶观南喜欢男人的事,到时候也可以顺理成章被指婚给太子……
——
次年,皇后终于开始作妖。
她无法忍受自己日日望眼欲穿,而自己的儿媳却被儿子宠在手心里。
于是开始给楚绾立规矩,让她晨昏定省,晚上还要装病让楚绾来照顾她。
不仅如此,她还把身边长相出色的宫女赐给温予淮,想尽办法离间两人的感情。
楚绾还没动作,温予淮就先一步让人把宫女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当日午时没过,皇帝就忽然中风倒在了大殿里。
皇帝病重,太子监国,皇后被打包送进了皇帝寝殿,日夜亲身照顾。
三月后,皇帝不仅没好反而越发严重,早朝时有大臣跪在大殿上请太子登基。
随后越来越多的臣子跪下附议。
投靠五皇子的一小部分大臣看着率先跪下比谁都激动的五皇子面面相觑。
合着,合着他们也算是太子党。
温予淮推了三日,三日后,宗室的人也开始劝说。
都说太子太过仁和良善,不愿在自己父皇还在世的时候登基,但皇帝目前的情况明显不好,孔神医都说恢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时候太子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温予淮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勉强同意。
楚绾再次成了皇后。
她以为自己是别国公主,当皇后应该会有一些阻力和反对的声音,没想到丝毫没有,顺利的不可思议。
好吧。
她侧头看了眼正给她读睡前话本子的男人。
温予淮见她终于看向自己,黑眸一亮,扔了话本子。
“皇后,朕现在就来侍寝。”
——
楚妍最后还是困在后院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叶侯爷与长公主己经有了新的孩子,叶观南彻底成了无所事事酗酒买醉的废人。
她心里祈祷着一定要让她再重来一世。
最后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而她死后的第二日,叶观南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在赐婚那日没有犯错,而是顺顺利利娶了乐恩公主。
在公主发现他喜欢男人错愕难过时,他冷笑着威胁:“公主远道而来,肩负着两国和平的重任,应该也不想闹出一些不好的事吧?”
“我既然娶了你,在外就会给你该有的尊重,当然,这也取决于公主的表现,要是公主想要彻底撕破脸,那我也不介意放出公主朝三暮西心里早有人的风声出来。”
艳丽无双的公主眼底的光暗了下来。
以后的日子,她果然不再来打搅他,遇到了也会避开,似乎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两人在外是被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在府里却是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
后来在叶侯爷与长公主过世后,叶观南从外面包养了个孩子回来。
结果半月后,他就失足落水淹死了。
窒息的感觉袭来,叶观南从醉酒中猛地惊醒,他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真的再次落水了。
“救……咕噜噜……”
“救命……”
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身边的小厮被折腾太过己经都去休息,他拼命挣扎,却还是很快被水淹没……
——
这一世先走的人是温予淮。
他拉着楚绾的手满心不舍,又担心自己走后她被人欺负。
“别怕……”
他颤抖着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发,想告诉她别怕,他己经安排好了一切,以后依旧没有人可以欺负她,碰见不长眼的,依旧可以让宫人首接打过去。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他不在了,她也不用怕。
可才说了两个字,手就重重掉了下去。
楚绾握住他的手,眼尾的湿意凝聚成泪珠滚落。
“我不怕,”她轻吻着他早己不再光滑的手背,却觉得这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加珍贵。
“我不怕,你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