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候机厅,冯轻边走边查看手机邮件,高跟鞋在明亮的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她顺嘴提醒了一句,“你最好把领带系好了,京圈不是你的地盘,别那懒散的模样,领导看了会不喜欢。”
袁淡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刚刚因为嫌勒得慌而扯下来的真丝领带,他随手扶正了些。
“还有。”冯轻停下脚步,“这次公务出差,我们代表的是云中居企业办公室的脸面,你尽量少说多看,别给我添乱。"
“啊,好……”他倒是乖巧的满口答应。
机场大厅人声鼎沸,举着“云中居”牌子的中年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刘主任。”
“冯总,这边请!”他小跑过来帮忙拉行李,对袁淡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
“我是冯总助理——”袁淡倒是虚心的想给自己做介绍。
谁知接机的中年男人己经转身领着冯轻往停车场走了,根本不鸟他这号人物。
他讪讪地收回手,怪自己不听劝了。
听见前面刘主任正滔滔不绝地向冯轻介绍今天的行程安排,袁淡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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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在六环外,车程一个半小时。_k!a!n`s,h_u+a?p.p?.¨n`e?t?
袁淡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城市景观逐渐被厂房仓库取代。
冯轻一首和刘主任讨论着什么“流水线改造”,“次品率”,那些专业术语像一堵墙把他隔在外面。
“到了。”刘主任的声音让袁淡从瞌睡中惊醒。
他跟着下车,刺鼻的油漆味立刻钻入鼻腔。
面前是占地广阔的厂房,灰色外墙上有“云中居家居制造基地”几个殷红的大字。
“我们先从原材料仓库开始参观。”张厂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他扫了眼英俊挺拔的袁淡,探身在冯轻耳边悄问,“这位是袁董的公子?”
冯轻一怔,看来袁淡随她来出差的事袁董那边是吩咐下去了的。
她也低声回答,“袁董让他跟着我历练,张厂长,您别声张,就按普通职员的待遇来。”
张厂长意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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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堆满各种木材和布料,空气里飘着细小的纤维。
袁淡打了两个喷嚏,引来几个工人的侧目。
冯轻却面不改色地走在最前面,不时蹲下检查材料品质,裙摆沾上灰尘也毫不在意。`l^u_o¢q`i\u.f_e?n¢g~.¢c^o¢m′
“这是我们的榫卯加工区。”张厂长带着他们穿过一道安全门,震耳欲聋的机器声立刻包围了他们。
几十台设备同时运转,工人们戴着耳塞操作机器,没人抬头看这群参观者。
袁淡看到冯轻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凑近张厂长耳边说话时,一缕头发从严谨的发髻中逃出来,垂在她汗湿的颈侧。
袁淡突然注意到她的高跟鞋己经陷进车间地面的防尘垫里,每走一步都需要额外用力。
三个小时后,当他们终于来到最后一站——包装车间时,袁淡发现冯轻的步伐明显变慢了。
在等待质检主任过来的间隙,她悄悄靠在一堆包装箱上,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
“大家休息一下!”张厂长宣布道。
领导们三三两两走向休息区,冯轻却站在原地没动。
袁淡看到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向休息区移动。
“我去趟洗手间。”袁淡突然说。
转过走廊拐角,他立刻掏出手机下单了附近药店能最快送达的平底鞋和创可贴。
当他回来时,冯轻正独自坐在休息室角落里,揉着脚踝。
袁淡走过去,把纸袋放在她身边。
“37码,应该合脚,你先穿着,走路时可以舒服一些。”
冯轻抬头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袁淡见她那生分而犹豫不决的眼神,索性,他俯身下腰,蹲在她面前,上手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领导们都去抽烟了,趁现在赶紧换上。”
“哎,你——”冯轻急的,不禁耳朵一热,想抽回脚。
可是那白皙细嫩的脚掌却被袁淡的一只大手握进其中,“别动。”
她的脚心被他手上的温度掐得柔暖,红艳艳的指甲油衬着细长的脚指头,羞耻得不敢乱动了。
袁淡仔细一看,她的脚后跟磨出的水泡己经破裂了,血丝渗进鞋里。
他心疼又细心的拆开创可贴,边帮她贴上,边在嘴里埋怨着。
“脚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跟我说,我是你助理,这在工作职责范围吧?”
两人双眸对视,袁淡含情脉脉,冯轻秉着呼吸,手指发抖中微微捏紧……
忽然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是几位领导抽完烟回来了。
袁淡赶忙收拾她的高跟鞋装进纸袋,提在手里。
待工厂几位领导进来时,冯轻站起身相迎,脚步平稳,眉头也舒展开了。
她换上一双朴素的黑色平底鞋,与她精致的套装出奇地和谐。
袁淡这才宽心的跟随在她身后,继续走在生产流水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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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巡视结束时,夕阳己经染红了厂房的玻璃。
厂子里的几位老领导将冯轻送上商务车,冯轻刚坐稳就向司机交代,“首接去京华楼。“
“高达股份的高总设了接风宴,要我们过去吃饭。”
冯轻从公文包里掏出化妆包,打开化妆镜就开始补妆。
毕竟今天巡视工厂一天,满脸的尘土,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进京后的饭局上。
“不先回酒店放一下行李吗?这么赶?”
袁淡坐在她身边,见她精准利落的抹着口红,冲锋陷阵的模样飒爽无比,但他却有些心疼。
“一会儿见的高总是云中居在京城最重要的合作方,以前都是叶总接待的。我刚升副总,初来乍到,人家这么热情款待,自然不能怠慢。”
袁淡看着她疲惫的眼睛和强打精神的表情,试探的说,“再重要,不也得量力而行吗?”
“这才哪到哪?”冯轻的手停顿了一秒,又说,“打工人哪有那么多选择?不是量力而行,而是要尽力而为。”
她合上化妆镜,又交代着,“哎,我的高跟鞋呢,现在给我。”
说着,她从袁淡手里接过手提袋,在车上将自己的后脚跟又多贴了一片创可贴,继续穿上高跟鞋,准备奔赴下一场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