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裎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对着池渊拱手,“让大人见笑了,府中出了这等丑事,实在是家门不幸。′e/z-l^o·o_k\b,o\o/k/.¨c!o`m′”
那笑容看似温和,眼底却透着冷冽。
池渊说,“既然死了人,可不是小事,就让大理寺来查吧,也好给死者和侯府一个交代。”
曲裎闻言,没有退让,笑容依旧,“大人不妨先回去问大理寺卿要文书,我侯府虽说不算什么,但也不是旁人说如何就如何的。”
池渊心里明白,这侯府怕是查不了了。
就算查,等他禀告后再来,也查不出有用的东西。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的曲凌。
见她神色淡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池渊却觉得,她看似局外人,实则掌局者。
他又将目光落在死透了的柳悬身上。
生不出同情。
他既然不喜欢曲凌,就该言明拒绝婚事,若是答应了婚事,就不该和别的女子纠缠。
世间因果皆有定数。
池渊并不执着,拱手,“下官先行告辞。”
曲裎望着池渊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思。
“爹,为什么不让池大人查?”曲凌轻声问。
她的目光太坦然了。
曲裎心底生出的那一丝怀疑又散了去。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曲凌摇头,“爹,若是能嫁到国公府,对我来说是很好的归宿,我怎么会杀了他呢。”
她神色黯然,眼睛沁出水来。
“放眼整个京城,表哥也是难得的好夫婿。”
撒谎不眨眼。
“你不在意他和连枝的关系?”曲裎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好介意的,”曲凌说,“我只要坐稳世子妃的位置,表哥心里想着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曲裎仔细的端详女儿,却从她脸上看不出半分撒谎的痕迹。
“难为你了,”曲裎欣慰的点头,又说,“刚才爹爹说让你嫁给柳悬是气话,他己经死了,你们的亲事自然不做数了。”
“你不会怪爹爹吧?”
曲凌说,“当然不会,侯府的一切,都靠您支撑,您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所有人好。”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真诚的笑容。
曲裎被哄得心花怒放,只觉得女儿乖巧懂事。
“你放心,爹将来一定给你找更好的亲事。”曲裎承诺。
曲凌微微笑,乖巧的应了。
“去看看看你祖母吧,今日的事,你要慢着点告诉她。·y_u+e\d!u`y.e..+c?o.m/”曲裎吩咐了一句。
“是。”
去云松堂的路上,观棋贴近曲凌的耳边,笑嘻嘻,“恭喜姑娘。”
曲凌嘴角上扬,却故意说道,“与我定亲的世子死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观棋立刻挤出悲伤的表情,还擦了擦眼角,“哎,我们姑娘,真是命苦。”
她作怪的模样实在好笑。
曲凌脚步轻快,“还没结束呢,去打听打听,林间苑是谁在伺候。”
观棋收了玩笑的表情,正色点了点头。
到了云松堂,翠缕神色焦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一见到曲凌,急忙迎上来,“老夫人喝了安神药,睡着了,前面的消息听得我心惊肉跳,都不知道怎么在老夫人面前开口。”
她做了姨娘,周身的气度都不一样了,光鲜亮丽,神清气爽。
哪怕曲裎还没有在她屋里留宿,她也不在乎。
“该如何说就如何说,”曲凌迈步进去,“瞒着也不是长久之法。”
翠缕心思微动,不过也应和点头。
她是不敢说的,这样的烫手山芋,还是丢给大姑娘的好。
曲凌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总归还有用处,也没有点破。
老夫人己经醒了,正半倚在床头,缠着抹额,精神看着还不错。
只要定亲宴过,那所有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又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看到两个孩子定亲。
自那日佛堂摔伤后,她的腰骨便再难动弹,连起身都要靠丫鬟搀扶。
“祖母!不好了!”
曲凌红着眼眶跪在榻前,声音哽咽,“
肃国公府谋反了。”
谋反两个字一出,老夫人吓得差点站了起来。
“什么谋反?好好的怎么会谋反?”
她年纪大了,又受了伤,经不住这样的吓,脸色一下就惨白了,捂着胸口疼得抽冷气。
“表哥坠楼身亡,国公爷因私养兵马被缉拿,”曲凌低头抹泪,“姑母被休了。”
曲凌尽捡吓人的说。
要是老夫人被吓死,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老夫人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不……”
她竟挣扎着要起身,却因腰伤重重跌回枕上,疼得面容扭曲,“你姑姑呢,阿悬呢?”
曲凌连忙扶住她,眼泪簌簌落下,“好在姑姑未被牵连入狱,算是全身而退了,如今安置在林间苑,至于表哥,爹说了会好好安葬的。”
“造孽啊!”老夫人痛哭流涕,枯爪般的手捶得床板咚咚作响,“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吃斋念佛,为何让我的女儿落得这般下场?”
她老泪纵横而下,“去备轿,我要去看明月。”
“祖母不可,”曲凌按住她的手,“太医说您再动,腰骨就彻底断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起来了。”
她宽慰道,“所幸事情还没有到最差的地步,只不过,祖母要小心着夫人对姑姑不利。”
老夫人恨的咬牙,“兴风作浪的恶妇,她还想如何?难道容不下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么?”
曲凌将曲明月如何要曲连枝陪葬的事情一滴不漏的说了。
老夫人脱口而出,“就该让她去死,浪蹄子。”
她怪上了曲连枝。
柳悬虽是外孙,可也是前途光明的男儿,比一个丫头片子在她心中不知重了多少倍。
曲凌眼底全是悲痛,“眼下府里流年不利,不如让孙女去国清寺祈福消灾?”
她说,“最近总是梦到一个妇人,喊我做阿凌,还自称是我娘,想来是她的忌日我没能去祭拜她,生气了。”
老夫人猛地僵住,想起自己在佛堂遭遇的一切。
“是该去,你速速去才是。”
曲凌温顺地点头,“孙女还打算为表哥点盏往生灯,毕竟,差点就做了夫妻。”
老夫人颓然倒回枕上,筋疲力尽,“去吧,多捐些香油钱。”
曲凌退出房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老夫人把药碗砸了。
她唇角微勾,心情畅快。
她要去祈福,只不过要超度的,可不止柳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