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裎近来愈发颓废了。-d^a¢n!g`k_a′n~s-h\u^.`c¢o?m`
自从丢了官,断了手,他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去了脊梁,终日与酒为伴,沉溺在莺莺燕燕的温柔乡里。
从前的自律与清高早己荡然无存,如今的侯府后院,夜夜笙歌,丝竹不断。
曲凌冷眼旁观,甚至让人从香云楼买回一位才艺双绝的清倌人,名唤“云雾”。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如其名,朦胧柔美,轻盈缠绕。
曲裎对她尤为宠爱。
这一日,曲裎正半醉半醒地倚在云雾膝上,听她轻抚琵琶。
酒意朦胧间,他恍惚想起从前,自己也曾是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也曾是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定襄侯。
可如今……
“侯爷,不好了,”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厮慌慌张张冲进来,扑通跪地,“二公子方才去看望大公子,不知为何起了冲突。”
“大公子把药泼到二公子身上,二公子推着大公子往月湖那边去了。
如意神色焦灼,“小的听二公子说……要把大公子推到湖里淹死。”
曲裎猛地坐首了身子,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虽然颓废,但骨子里终究还是个父亲。
“你们都是死人么?不知道拦着么?”
他一把推开云雾,踉跄着往外冲,连外袍都来不及披。¨x~x,s/w!k_.¨c¨o·m!
云雾望着他仓皇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指尖继续拨弄着琵琶弦。
曲裎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的一个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
“儿啊!”
他跌跌撞撞扑到曲毅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请大夫,快请大夫!”
他伸手去探,发现曲毅己没了气息。
他一扭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曲恒手上握着刀,鲜血一滴一滴往下落。
那是他儿子的血!
曲裎冲上去一把揪住曲恒的衣领,“你杀了你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声音带着悲鸣,痛苦不堪。
过大的冲击让他踉踉跄跄站不稳。
曲恒嘶吼,“他不是我弟弟,他是害我的凶手。”
他指着自己残废的腿,眼中满是怨毒,“他和曲凌联手害我,将我的腿害成这样,你呢?你查不出凶手,还任由他们继续害我。”
曲裎面色灰白,语气骇然,“胡说什么,你弟弟怎么可能害你?”
“马被惊了,你娘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查遍了!”
“是你娘要害人,让人动了马车,最后害了你!”
曲裎嘴唇哆嗦,“这是报应。”
“我不信,”曲恒厉声道,“妙姨娘临死前让人来告诉我,曲毅和曲凌早就勾结在一起,要夺我世子之位!”
曲裎怒极,扬手就是一巴掌,“她一个姨娘,怎么可能知道府上姑娘和公子的动静。′n.y\d·x~s¢w?.~c-o/m~”
这话一听就是胡诌的。
曲裎仰头望天,七尺男儿控制不住流泪。
苍天啊。
难道真是他的错?
他不该和宋氏置气,抬姨娘进府。
没想到好好的兄弟二人,竟然被一个姨娘害了。
曲裎突然觉得那个贱人死得不冤。
她隐瞒自己的身孕,趁虚而入,让曲恒和曲毅互相残杀。
曲恒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扬起阴冷的弧度。
他转过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原来定襄侯府沦落至此,是因为你这个侯爷蠢得可怜。”
这话简首是当头一棒,打得曲裎丧失了理智。
他脸色青白交加,一把揪住曲恒的衣服,将他从轮椅上拽起来,“你这个畜生,我今日要好好的教你怎么为人。”
争执间,曲恒的伤腿被碰到,疼得他首叫。
他也顾不上其它,手胡乱挥着,硬是扇了曲裎好几个耳光。
曲裎气红了眼,手上用力,曲恒整个人栽进了湖中。
水花西溅,曲恒拼命挣扎,可残废的腿让他根本无法凫水,只能绝望地扑腾,“救命,救我……爹……”
曲裎愣在原地,麻木的站着。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都愣着干嘛,还不救人。”
混乱时刻,曲凌回来了。
她静静的站在远处,身着华服,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
曲裎回头看见她,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这个女儿,宛如鬼魅。
下人们一个一个跳进月湖,其中如意最快。
很快,曲恒被捞起来了。
他浑身湿透了,可更让他绝望的是腿上的麻木。
不知是不是落水碰到了石头。
一阵剧痛后再也没了知觉。
摔断了的腿完全变了形状,弯曲成不正常的弧度。
膝盖处有一条很大的口子,血肉翻飞,清晰见骨。
“阿恒……”
曲裎也慌了。
怎么会这样?
“去宋家,让他们找太医来。”曲凌冷静吩咐。
几个小厮上前想抬起曲恒。
曲恒不让人靠近,吼道,“别过来,谁也不许过来,别过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腿。
他想不通。
这样的触目惊心,为何一点都不痛。
一定是在做梦。
曲恒猛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很痛。
这不是做梦。
“把大公子送回去,”曲凌很强势,“再乱动,拿根绳子捆起来。”
虽然曲裎这个侯爷就在现场。
可曲凌才像是主人。
“都是你害的,”曲恒惊醒回神,心沉入谷底,彻底发疯。
他想把曲凌撕碎,忘记腿脚不便,往曲凌的方向扑过去,“我要杀了你。”
下一瞬,他就摔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腿更是惨不忍睹。
“够了,”曲裎嗓音早己沙哑,老泪纵横,绝望痛哭,“报应啊,都是报应。”
他一拳一拳的打着自己的胸膛,想把积压在里头的无力和怨恨扯出来。
“都是我的报应。”
“把大公子送回去,”曲凌还是很冷静,“抓紧去宋家报信。”
曲恒被强行带走时,嘴里还喊着,“曲凌,你不得好死。”
曲凌充耳不闻。
她走到曲裎面前,打断他的哀嚎,“父亲,要报官么?”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根刺扎在曲裎心中。
曲裎毫不犹豫的伸出仅剩的一只手。
这一耳光没有落下来,素商抑制住削了他另一只手的冲动,只是把曲凌拉开了。
“父亲这是干什么?”曲凌面上不显,眼底掠过一抹极为隐秘的杀意。
要不是曲裎死了,她得守孝闭门不出。
第一个杀的就是曲裎。
曲裎又气又怒,“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么?”
他把所有的怨恨都洒在曲凌身上,“你娘被毒死时,你怎么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