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到了许昌之后,便在驿馆中住了下来,早早的递了拜帖,却始终不见回音,于是便每日去相府门外等候,想要求见。
足足等候了三日,方才得到了拜见的资格,刚要入府,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向其索要贿赂。
张松不忿,顿觉羞辱,本想拂袖而去,不过还是忍住了,奉上了金银,这才被领到了曹操面前。
行礼后,通报姓名,却不料曹操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便冷声斥责道。
“刘璋坐镇西川,却不敬朝廷,为何连年不曾进贡?”
张松轻蔑一笑,拱手回道。
“非吾主不敬朝廷,只因路途艰难,沿途盗匪频发,因此难以朝拜。”
曹操似有不悦,冷斥道。
“吾扫清中原,澄清玉宇,何来盗匪?”
张松铁了心要试一试曹操的度量,于是便故意嘲讽道。
“丞相谬言,川蜀之地南有孙权,北有张鲁,东有刘备,披坚执锐者何止十万,丞相尚且不能过,何况吾主?”
这分明是在揭曹操赤壁之败的伤疤!
果然曹操怒火瞬间上涌,虎目圆睁,怒视一眼。只见来人长相丑陋,体态萎缩,自当是哗众取宠之辈。
“即为使者,竟敢如此无礼,西川难道无人了嘛?若不是见你远道而来,孤必重罚。”
冷声训斥了一句,曹操便拂袖转过身去。
“来人,送客!”
左右上前,直接将张松架了出去。
此时荀彧走来,正好见到这一幕,不禁上前劝道。
“丞相,西川从未派过使臣,此次必有要事相商,为何要故意羞辱他啊?”
曹操淡然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切都瞒不过文若的眼睛,使者未道来意,不过孤已猜到七七八八,无非是汉中张鲁兵犯益州,刘璋欲求孤发兵相助。
只是潼关一战,我军虽侥幸取胜,却也伤亡不小,辎重粮草更是消耗甚巨,短期内自当与民休养,不宜再兴无义之战?
既然不愿出战,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倒不如将人激走,倒也省了一番唇舌。”
荀彧闻言也是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劝说道。
“丞相天纵之才,一眼便能看破人心,只是唯恐此人心怀怨愤,回去后出言诋毁朝廷,不若派人前去安抚一番,既能试探其用意,亦能彰显丞相气度,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没有反对,抬眼便看到杨修站在门外,于是便随口说道。
“文若所言有理,那杨德祖自负才学过人,便让他去吧。”
荀彧也没有再多说,转身便下去传令去了。
是夜!
张松在驿馆内来回踱步,只觉满腔愁绪,世人皆传那曹孟德求贤若渴,却不想竟无容人之量,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驱逐出府。
一时间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西川详图他到底还要不要献了?就算献了,真能取信于曹操嘛?
正为难间,恰逢杨修来访。
此人乃是丞相府主簿,也算是曹操身边人,张松听到他来了,急忙出门相迎。
却不想,杨修恃才傲物,桀骜跋扈,根本没有将张松放在眼里。
热脸贴了冷屁股!
杨修竟比曹操还甚,张口便对张松好一阵羞辱,张松不忿,出言相驳,很快二人便不欢而散。
接连受辱,张松心中更是怨愤难平。
杨修回府,向曹操回禀,却也道张松桀骜难驯,乃是无知狂士,曹操愠怒,邀张松翌日检阅校场,准备好好震慑一番。
于是曹操亲点虎卫营五万精兵,在教场训演。
只见鼓声震天,旌旗遮日,盔甲鲜明,戈矛耀眼,何其雄壮!
曹操面露得意,故意向张松问道。
“孤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汝川中可有如此雄师?”
张松本就满腔怨气无处发泄,见曹操故意恫吓,便冷笑道。
“自古以仁义治世,何必见此兵戈?”
曹操微微蹙眉,明显已经动了杀气,低喝道。
“孤有雄师百万,战将千员,在孤眼里,天下英雄尽皆鼠辈,四方诸侯尽皆草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你难道不知嘛?”
这是明显的威胁,然而张松却丝毫不惧,竟然大笑了起来。
“丞相好气魄啊,大军到处,战则必胜,攻则必取,天下谁人不知!”
听到这里,曹操才稍稍满意,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只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
只见张松话锋陡然一转,继续道。
“就好像昔年濮阳攻吕布,宛城战张绣,赤壁遇周郎,潼关逢马超,此皆无敌于天下也!”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可张松却不管不顾,直接对着脸狠狠输出,丝毫不顾曹操的面子。
果然!
曹操瞬间暴怒,指着张松怒骂道。
“竖儒竟敢如此辱我?找死!”
说罢,手臂一挥,喝令侍卫便要将其推出斩首。
荀彧见状,急忙上前劝阻。
“丞相息怒,终究是川蜀进贡之人,杀之,恐有疏远之意,亦会让天下人寒心。”
曹操闻言,这才下令免死,不过怒气却依旧未消,遂令人乱棒打出校场。
遇上这一遭,张松便绝了献图的心思,回到驿馆后,干脆收拾行囊,连夜出城了。
离开许昌之后,张松心中忐忑,一路上连连叹息。
“出使之前,我曾夸下海口,如今非但献图不成,竟还空手而归,岂不让人耻笑嘛?”
耻笑倒也还能接受,只怕刘璋难容,因此张松这一路走的很慢。
却不想刚出襄阳,便迎头撞上一队人马,大约五百骑兵,直接挡住了去路。
“来人可是益州张别驾?”
张松骇然,此时扮作客商,本无人认出才对,自当是曹操故意安排的杀手,因此不敢承认。
“将军认错人了,在下只是益州客商罢了。”
见张松否认,只见那白袍将军身后,赫然打马走出一人。
此人长相奇丑,发髻散乱,手里还拿着酒葫芦,对着张松大笑道。
“永年兄不必惊慌,故友重逢,乃是喜事,尔等来时我便已经知晓,如今无功而返,还不愿现身一见嘛?”
张松猛地一怔,抬头打量起来人。
片刻后,心中不由得大喜。
“庞统,庞士元!你不是在江东嘛,何时到了荆州了?”
庞统畅饮了一口酒,笑着回道。
“此事说来话长了!吾主仰慕永年兄久矣,恨不能有缘得见,如今兄台既然来了,何不随我回城一叙?”
张松明显有些犹豫,好奇的问道。
“敢问你主公是……”
“当今皇叔,刘备,刘玄德也!”
张松闻言大惊,心中惊愕不已。
此去南郡,尚有百余里,那刘备远迎百里,着实给足了张松礼遇。
想着,便不禁感叹道。
“皇叔真乃仁义之君啊,迎客至此,在下岂能不奉陪,这就请吧!”
两日后!
众人方才赶到南郡城,只见城外黄土垫道,城门前,刘备更是率一众文武前来迎候。
见到如此场面,张松自是感动不已,急忙下马上前见礼。
简单吹捧两句,刘备便亲自握住张松的手,向城内而去。
城内的景象更是让人震惊不已,旌旗铺道,百姓列队相迎。
此时刘备也意气风发,向张松解释道。
“此乃曹操的帅旗,曹仁的将旗,徐晃的营旗,永年乃大汉国士,为国士垫道,当依此礼!”
一个赤壁之战,够刘备吹上一辈子的牛了!
张松惊愕不已,感动之余,不禁感叹道。
“我原以为曹操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却不想皇叔更加英雄了得,汉室可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