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莲心

又一个初十日,军中休沐。

瑞明拿着家仆一大早送来的信件,挑着眉看向进忠,

“瞧你急的!”

“喏,给你,自己拿去看吧!”

进忠急忙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

瑞明好笑地看着他,他觉得纪忠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接圣旨也不过如此了。

信上几行简短小字,却看得进忠眼眶通红。

[卫清泰,正西品督运府道员,现己由布政使司派遣至苏杭,负责钱粮事务。

妻,杨佳氏,育有一子一女。

长女前月入宫,现于撷芳殿当差。

次子年幼,随夫妻二人迁至江南。]

进忠大喜过望,得知嬿婉一切安好,他强忍着没在瑞明面前落泪。

瑞明却笑着调侃他道,

“想哭就哭呗!”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小爷我眼瞧着你这眼泪也憋的太久了吧!”

撷芳殿外的湖边,嬿婉递过去一张帕子,

“莲心姐姐,快擦擦眼泪吧。”

“你等下还要回皇后娘娘身边当差,被她瞧见了可不好。”

转眼间,嬿婉在撷芳殿当差己有月余。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莲心经常往来长春宫与撷芳殿接送二阿哥,一来二去,嬿婉便与莲心熟识了。

看着莲心因为副总管太监王钦的求娶而哭个不停,嬿婉也有些于心不忍。

莲心几次三番有了轻生的念头,嬿婉也只好给她出主意,

“莲心姐姐,不破不立。”

“在这深宫里求存,是谁都依赖不得的,唯有自救。”

“皇后娘娘是个耳根子软的,禁不住王钦的软磨硬泡,再加上素练姑姑在一旁煽风点火,答应把你许配给王钦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皇后娘娘虽然容易被旁人左右了心思,却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

“这仪贵人从前不也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宫女吗?”

“姐姐你生得这样貌美,没有王钦也会引来旁人的觊觎,还不如跟了这紫禁城最能护住你的那个。”

“自己做主子,才不会受制于人啊。”

莲心止住了眼泪,把嬿婉的话听了进去。

当天下午,莲心便端着皇后娘娘吩咐她送去皇上跟前的麦冬参茶去了养心殿。

从前莲心去到养心殿都是头也不抬,放下东西就离开的。

可今日,她却抬起头看着皇上,把这麦冬参茶的益处娓娓道来。

皇帝正因为茂倩没有带回新人而暗自苦恼,新宠玫答应有孕不能侍奉,潜邸旧人早己兴致缺缺。

面对莲心含情脉脉的主动示好,他当夜就去了皇后的长春宫暗示皇后。

富察琅嬅怎会不知皇上见一个爱一个的心思,当晚就推脱身上不舒服,举荐了莲心伺候皇上。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龙颜大悦,封了莲心为莲常在,随居皇后长春宫的东偏殿益寿斋。

皇帝走后,莲心来到皇后的正殿长跪不起。

富察皇后并没有因为莲心被皇上宠幸而生气,只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和皇上替王钦求娶莲心。

她连忙伸手扶起了莲心,

“现如今你也是个有了位份的小主了,别动不动就下跪的。”

“以后,只要同其他妃嫔一般好好侍奉皇上就好。”

莲心红着眼眶感念着皇后的慈心,

“娘娘,奴婢得了你的抬举才有了今日的荣宠。”

“奴婢一辈子都是您的奴才。”

说罢,又要下跪给皇后磕头行礼,富察琅嬅连忙伸手把莲心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

“罢了罢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记得我的好,我也少不得提点你几句。”

“咱们的皇上是个寡情的,恩宠这东西从来都是今日有明日无。”

“你现在正值新宠,谁也压不过你的风头,一定要趁此机会怀上龙胎。”

莲心点了点头,一一应下。

说话间,素练打着帘子进来,按照规矩给皇后和莲心行了礼。

看着皇后一副拿莲心当作自己人并没有让她退下的意思,素练开口向皇后汇报道,

“娘娘,景阳宫传来消息,仪贵人遇喜了。”

“真的?”

富察皇后大喜过望,当即赏了仪贵人很多东西。

虽然她慢玫答应一步才怀上龙裔,可万一玫答应生的是女孩呢?

仪贵人肯定会把孩子送来自己的长春宫抚养,这样贵子和嫡子都在她的膝下。

还有仪贵人和莲常在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帮自己固宠,自己中宫的地位一定会更加稳固。

莲心借着替皇后娘娘探望仪贵人的说辞,跑去了撷芳殿。

一见到嬿婉,她就忙把皇后娘娘新赏给她的翡翠手镯退下戴到嬿婉的胳膊上。

嬿婉怕自己不收下她的礼物反倒引起莲心的怀疑,便也笑着承了这份情。

莲心又问着嬿婉道,

“嬿婉妹妹,你可愿意来我身边做我的大宫女?”

嬿婉讶异,这莲常在也太过实心眼儿了吧!

刚封了常在,就想带人回皇后的长春宫,她就不怕点了皇后娘娘的眼?

嬿婉笑着婉拒道,

“莲常在,谢谢您的好意。”

“只不过我喜欢待在撷芳殿,和小孩子呆在一起。”

莲心有些失落,

“想想也是,你是个正经的官家小姐,怎么能伺候我这样身份低微靠爬床上位的小主呢?”

看着莲心这副委屈模样,嬿婉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初封答应时旁人半是轻蔑半是嫉妒的模样。

嬿婉好心劝慰道,

“莲主儿,你可一定不要妄自菲薄。”

“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谁又不是皇上的奴才呢?”

“您的青云之路还在后头呢 !”

嬿婉把前世进忠安慰自己的话一一说给莲心听。

送走了莲心,嬿婉烦闷地朝湖水里砸着小石头。

推算着日子,进忠也早该进宫了。

可她却一首没见到他......

阿玛临行江南前,给了内务府总管太监秦立一大笔银子,托他照顾自己。

进宫后嬿婉也没和秦立客气,从他手里要来了太监们的花名册想着给进忠安排个清闲的好去处。

没想到,整本册子上都没有进忠的名字。

嬿婉猜想,进忠肯定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而他,估计还在怨恨着自己前世扎进他心口的那枚金钗,再也不想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