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奉着太后的懿旨,隆福寺行宫的侍卫和太监们就来到了紫禁城把这群太妃们接出去养老。
行宫里的环境可比冷宫好上不知多少倍,这群孤苦无依的宫妃们也算有了新的去处,这也算得上皇帝这次发疯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儿了。
冷宫门前,吉太嫔也打包好了行李,来同如懿道别,
“我要走了,以后这深宫险恶,你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你一个人面对着后宫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们,可要珍重自身啊......”
吉太嫔是冷宫里面除了凌云彻以外,最能和如懿说得上话的人了。
其他的疯妇整天疯疯癫癫地关如懿叫皇上,让她们叫自己皇后娘娘她们又不肯。
在如懿眼里,就只有吉太嫔是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
两个人时常一起结伴洗衣服劈柴火,如懿也少不得把自己与皇帝青梅竹马年少情深,因着一出《墙头马上》的折子戏与皇帝两心相许,后又遭人诬陷被罚没冷宫的故事讲给吉太嫔。
每次说到“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戏文时,两个人都是哭天抹泪地伤怀。
吉太嫔对如懿的遭遇也是感同身受,把自己当年是如何被当今太后陷害进了冷宫的事情一一讲给如懿。
还告诫如懿,如有可能,有一天或许可以用当年的旧事扳倒当今太后,替她报仇雪恨。
如懿也都笑着一一应承了下来,可她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懿素认吉太嫔是个知己,首把她当作是个忘年交,如今乍要分别,一时竟还有些不舍。
她眨着眼睛嘟着嘴对吉太嫔道,
“皇上为了救我出去,特意开了恩典,把你们这些老人家一并放了出去,就当是我报答您这一年多以来的照顾吧!”
“听说隆福寺枫叶到了深秋时节红艳如火,希望您到时候看到红叶也能想起坚韧顽强的我吧!”
说罢,如懿又从袖口掏出了一把凌霄花的花子,
“这凌霄易活,如今你我分别,我把这凌霄的种子送给您,希望您来年见到凌霄花开的时候,也能想起如凌霄般志存高远的我吧!”
吉太嫔赞许地朝如懿点了点头,
“这一年多与你相处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
一旁的侍卫不耐烦地看着这两个冷宫疯妇,出言打断道,
“你们走不走?”
侍卫手里拿着冷宫人员的花名册,一一对照着,轮到吉太嫔,
“报上你的名字,位分。”
吉太嫔端着手,抬头挺胸地道,
“我是先帝的吉嫔,名讳是吉祥。”
侍卫拧着眉找了半天,吉嫔没有,确实是有个叫做吉祥的宫女跟着她的她的主子一起进了冷宫。
她主子受不了冷宫的凄苦,在先帝驾崩后就绝望自杀了。
这个吉祥,只怕也是早早地就疯了。
只不过和其他乱喊乱叫的宫妃们疯的不同,她看上去好像挺正常的,只是内里比谁疯的都厉害。
小侍卫看着这所谓的“吉太嫔”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挥挥手把她赶上车去。
吉太嫔与如懿依依惜别后就抬脚上了马车,如懿还在马车后面翘着护甲给吉太嫔行礼。
那个侍卫手举着名单瞪着如懿,
“你是先帝的哪位嫔妃,报上你的姓名。”
如懿赌气地撅着嘴也给侍卫行了一礼,不满地道,
“本宫可不是先帝的嫔妃,先帝是我的姑丈。”
“我怎么能做先帝的嫔妃呢?”
“本宫是当今圣上的娴妃,乌拉那拉氏……”
话还没等说完,小侍卫就骂骂咧咧地对着如懿道,
“我他娘的管你是谁,你这老太婆,絮絮叨叨的,有完没完?”
“你的行李呢,你走不走?”
如懿气得转身离去,
“凌云彻~”
行宫来的侍卫只觉得这老妇疯得不轻,便径首锁了冷宫的大门,带着冷宫里的其他妇人先行离去了。
凌云彻西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傻乐,他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真的能从冷宫里出来。
想不到的是,如懿竟然还真有些本事。
听到如懿喊他,凌云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腾起来。
死灰复燃的目光又再次闪烁了起来,他嘴里咿咿呀呀,手上比比划划地想要问如懿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可如懿却全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为刚刚那个小侍卫对自己的不尊重而抱不平。
如懿眨着眼睛,挤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凌云彻~”
“你不必替我委屈,人人都觉得我委屈,可我就偏不委屈。”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分寸之内的。”
冷宫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三宝声泪俱下地带着太后的懿旨来接如懿出冷宫, “主儿,您受苦了……”
如懿见到来人竟是三宝,有些不满地撅着嘴问道,
“怎么是你?”
“皇上身边儿的进保呢?”
“怎么不是他来宣读圣旨?”
三宝在来的一路上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被熄灭,他只能实话实说地道,
“今天是慎嫔晋封的日子,想必进保公公忙着给延禧宫送封赏去了吧。”
听了三宝的话,如懿也只得自欺欺人道,
“还送什么赏赐呢?”
“皇上难道就轻飘飘地觉得赏赐我许多的华贵之物,就能抚平我与他心中的裂痕吗?”
“呵……”
如懿委屈地抹了把脸,
“三宝,不必给我准备轿撵和吉服了。”
“这冷宫我是走着进来的,如今我也要用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走出去。”
说罢,也不等身边的凌云彻和三宝,如懿迈开了步子往城墙的方向走去。
三宝担心这如懿只怕在冷宫里关了一年多,精神有些不正常了,连忙追着如懿喊道,
“主儿,这不是回延禧宫的方向啊!”
如懿还没从刚才阿箬封嫔的愤怒中缓过神来,现下又听三宝提起延禧宫,惊怒着问道,
“延禧宫?”
“怎么会是延禧宫?”
“不应该是翊坤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