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特地没有换下嫔位的吉服,等着如懿来拜见延禧宫的主位。
可还不等阿箬向如懿发难,如懿倒是先红口白牙地撅着嘴质问起了阿箬来,
“阿箬,现如今成了皇上的妃子,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咱们主仆二人,己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过话了。”
“本宫曾视你为家人一般,本想赐你一份平淡踏实的日子。”
“可本宫却未曾想到,你为了向上爬是如此地不择手段。”
“在这后宫里,任何人陷害本宫,本宫的心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只是本宫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在本宫心里扎这一刀的人会是你。”
阿箬身旁的九满忍不住出声叱责道,
“大胆如嫔,见到主位娘娘还不行礼下跪?”
如懿恨恨地瞪着阿箬,倔强地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不肯跪下。
凌云彻也是跟在如懿身后有样学样,因为在他记忆当中,这个慎嫔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个将死之人,自己才懒得奉承讨好。
三宝倒是小心翼翼地跪下了,他心想着,如今慎嫔娘娘得势,自己如果能讨好了她,也总比继续跟着如主儿强。
看着台阶下这面和心不和的主仆三人,阿箬嗤笑出声,
“如嫔,你这样瞪着本宫做什么?”
“你自作孽不可活,又不是本宫断了你的前路,毁了你的正妻梦。”
阿箬冷冷地看向如懿,只觉得眼前的人与从前的青樱格格判若两人,对她再没有了半分的感情。
她冷冷说道,
“为着从前你是我的旧主,今日你可以不跪我。”
“可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慎嫔,又是这一宫主位,坐在了曾经你的位置上。”
“本宫是嫔位,你也是嫔位,大家嫔起嫔坐,谁又比谁高贵呢?”
“延禧宫上下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谁要是听到如嫔再敢拿她的高贵出身说事儿,无论是谁,都可以重重地赏她个嘴巴子。”
“狠狠地打了她,再来本宫这里领赏。”
“当然了……”
阿箬边说着边给新燕使了个眼神,新燕会意,走下台阶把一个小盒子递到如懿眼前。
阿箬继续轻蔑地说道,
“为了贺你出冷宫之喜,本宫也特意准备了两副护甲赏赐给你。”
如懿委屈地示意凌云彻接过护甲,看着阿箬的葱白玉手,强忍着心底的嫉妒,
“你怎么还过着十指秃秃的日子,连护甲都不带?”
“这护甲是一个人的体面,现如今,你也做了皇上的嫔妃了,怎么还不带护甲?”
“从前你……”
如懿想要再提阿箬是自己奴婢的旧事,可她又怕挨打,只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阿箬笑着瞥了一眼如懿的手,那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如懿满心愤懑,却也不敢发话,只冷冷地对着身后的凌云彻道,
“凌云彻~”
“我们走!”
如懿翘着护甲,提起裙摆歪歪扭扭地回到乐道堂去了。
这里是从前海兰的居所,如懿在的时候也从未派人给她仔细打理过。
现如今空了一年多,这里更是一副衰颓之相。
海兰从前的侍女叶心守在门口候着如懿,自打海兰死了,她就被阿箬打发了来乐道堂看屋子。
现如今,如嫔住进了乐道堂,叶心就自然而然地被阿箬指给了如懿。
其实,嫔位可以分派得到六个宫女的,可秦立念着如懿还欠自己二百五十两银子,便从中作梗,并没有如数给她安排宫人。
如懿失落地望了一眼室若悬磐的乐道堂,悲从中来,捂着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念叨着,
“弘历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原来从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也只不过用了这么一点的时间。”
一旁的叶心搀扶着如懿,
“主儿,奴婢从前跟着海常在,海常在视您为亲姐妹一般。”
“所以从今往后,奴婢也会像侍奉海常在一般地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如懿对叶心这番表忠心的话并不买账,她可没有忘记当初的叶心并不愿意陪着自己进冷宫的事情。
可眼下无人可用,如懿也只好冷冷地吩咐叶心道,
“去给本宫烧水吧,本宫要洗去这一身的疲惫与污糟。”
“叶心,记得本宫的沐浴之水要放满足足的玫瑰花瓣。”
“玫瑰艳丽却多刺,不会轻易本人攀折,那是本宫从前用惯了的。”
叶心领命而去,心里苦恼着能去哪里给如嫔寻玫瑰花瓣呢?
如懿佝偻着腰坐在乐道堂的凳子上,这间西厢房偏僻冷寂,即使是在初春,如懿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
不知怎的,如懿就想起了曾经花房中的两盆绿梅。
她又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嘶哑着嗓子,
“叶心,叶心!”
叶心刚填好了柴烧上热水,又被如懿叫了回去。
“本宫的绿梅呢?”
“那可是皇上从前特意赏给本宫的,是本宫独有的。”
“情虽丢得,可这绿梅本宫终究还是不舍的。”
叶心迷惑地指了指地上两盆苦枝,
“主儿,这就是您从前的绿梅。”
如懿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地趴在地上捧起了两个花盆,她大声责问着叶心,
“你是怎么照顾我的绿梅的?”
“为什么一年多过去了,我的绿梅还是枯得这般厉害?”
叶心委屈地哭着道,
“主儿,这绿梅只怕早就死了…….”
“延禧宫的小太监们嫌弃太过晦气,早就想把它们扔出去。”
“还是慎嫔娘娘心善,说着给您留点念想,才吩咐小太监把这绿梅挪到了乐道堂来。”
“不仅如此,您从前的旧物,慎嫔娘娘也都大发慈心地原样不动给您送了回来。”
“您看,就连您从前的衣服妆奁都还在呢!”
如懿坐在地上揉捏着自己肿胀的脚踝,回头望着桌上堆叠的旧衣物和一堆护甲,发着恨嘶哑着吼道,
“阿箬……”
“都是阿箬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