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兄弟啊,老爷子更不给你笑脸了。
“来,看看。”品过茶,董平生示意郑梦拾去看拿来的茶具,两人把那两套都分开,壶承,茶壶,茶盏,整整的两套。
一套是天青釉刻白文,壶承不是规则长方,而是大荷叶状,茶盏则是一个个倒扣莲蓬状,那壶倒是正常壶型,只上头刻了鱼戏荷的白文画。
另一套是暖粉釉的,釉色不知道是没填好还是有意留白,茶盏底部要比上部色深些,郑梦拾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大,粉粉的很好看。茶壶是圆肚壶,整体看着比前面的天青色茶具小巧。
郑梦拾一看就喜欢上了,不过这壶的釉色和器型,一看就不便宜。
董平生不知道他郑兄心里如何想的,兴致勃勃地给郑梦拾介绍。
“我爹有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但是这颜色看着太亮了,不符合他眼光,他就喜欢那灰扑扑的。”趁着董老爷子不在,董平生见缝儿吐槽他爹。
郑梦拾上手两样茶盏,入手瓷润,敲击之下声音确亮,忍不住欣赏起来。,w?d-s-h,u`c^h·e.n·g,.\c¢o/m~
“董兄,你别瞒我,这是不是官窑里出来的?”郑梦拾心中疑惑,许家这么多年主卖茶水,虽然不售茶具,但是也见过些茶商自用的,或是有客人拿去的手把壶,如此等瓷质的,都是官窑。
“郑兄果然有眼力。”董平生点头。
“我虽然不了解茶具,但是我知道瓷器啊,这等颜色确实是官窑里出来的,不过郑兄也不必担忧。”
“这是为何?”郑梦拾以后,官造之物不是有数儿的么,流入民间却无忧虑,是何缘由。
“官窑每开,只能出一两件儿官窑,剩下的都会被鸡蛋挑骨头,挑出各种问题,碎之重造。”
“但这也仅仅是面上说法,不然且不说物料的浪费,就匠人的血汗便也担不起,上有令,下有法,一窑坐落,官民两生。”
“这开窑之后优等落款成了官造,次等不落款变成民造,民造不入册,自然就不算官物流落。”董平生说起这些,语气有些谨慎。
“不然真如传言所说,官窑弃瓷,尽皆损毁,那得是多少损失啊。”
“这些器物虽然不甚完美,但是都是匠心之物,完全足够民间百姓使用,价值虽然骤降,但是银有一文是一文,足匠人的口粮。+w,e′i`q,u?x,s¨._n¢e?t+”
“这些,官家也非是不知,不问不答罢了。”董平生说这话时没得平时那般嬉皮笑脸,多出几分儒商之家的沉稳。
听君一席话,如虹拨云雾,郑梦拾点头,茶叶的品次又何尝不是呢。
二人由茶聊到瓷,由瓷聊到官与民,又聊回茶。
“哈哈哈哈,你我不过营生之人,实在是着相了着相了。”董平生正经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半是自嘲的找话。
“不差矣,国明民可议,国晦缄言兮,吃茶吃茶。”郑梦拾觉得,国风清明百姓才敢发出言论,朝廷贪腐则百姓在愤怒中沉默。
“吃茶。”两人又饮一杯。
“董兄,这茶器,怎么出?”郑梦拾知道自家应该买不起,或者说,买得起,但是又没有花银子买它们的必要,不过既然见之心喜,总还是要问问的。
“郑兄,你我谈欢,不多取,按收价来,再算上我家掌眼先生的工钱。”董平生豪爽的一挥手。
多少啊,你倒是说,郑梦拾被这一套一套的说的着急,好家伙,开当铺的可比他这卖茶叶的能说多了。
见郑兄眼神有刀,董平生终于不拐弯子“郑兄,两套一起,有十九两就行,你我兄弟,天长地久啊!”
“哈?”沉默是端着茶杯的郑梦拾,的确不算贵,许家一两个月的赚头,或者是梦仙河岸边儿宅子里一间茅厕的价格。
“别急郑兄,我知道郑兄生意往来活钱用的多,腾不出来,不过嘛,郑兄手里珠子找见买主,这可就不是问题了。”
你个大尾巴狼啊,兜的圈子都快从长街兜到贤里街了,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啊!
这珠子究竟什么价值,值得你兜这么大圈子。
许是郑梦拾似笑非笑的眼神刺激了董平生,他站起来“郑兄,郑兄,这可是赶巧了,我对你可是一片真诚啊!”
“行了行了,董兄,我理解的。”
“不是,郑兄,我真心的啊!”
不管旁边变成戏精的董平生,郑梦拾其实十分理解,生意人嘛,这些都正常,董兄真性情,也不是不值得交。
“这玉珠子很贵重?”
“贵重!”
明了,郑梦拾不往下问。
“月末鬼市,还请董兄一邀。”
“迎兄同往——”
两人心照不宣的举起茶杯,再饮一杯。
“郑兄,这两套茶具你先拿回去,我知中秋佳节将至,铺子里需几样器物点缀撑场。” 郑梦拾付了三两押金,同董平生签契,先收下了这两套茶器。
事情谈完了,把茶当成酒一杯杯干喝的两个人,都急着找茅房了。
离家快一整天的郑梦拾终于可以回家了,带的东西又贵又重,还从长街雇了位车夫,坐驴车归家。
许家,又是酒又是茶喝了一通的郑梦拾肚子里发飘,在院中走来走去。
屋里,许老爷子抚摸着天青釉的荷叶大盘眼含欣赏,许铃铛盯着淡粉色的圆肚茶壶蠢蠢欲动。
“你这一天耳朵过的可真够热闹。”许老爷子羡慕的看着女婿,他也想上街去听听新鲜事儿和八卦。
“嗤——”许老太太路过,听见老头子的酸话,冷笑。
“你也不看看你都是出去干啥,一群老头子蹲犄角旮旯钓鱼,被蚊子吃了都不吭个声,还指望听见八卦,谁说给你听,河里聚餐的鱼吗? ”
老婆子的嘴比隔夜的绿叶菜还毒,许老爷子想找个墙角蹲着待会儿。
珠子没卖,先掏三两,好在这茶器许老爷子见了也是爱不释手的说好,不算打眼,银子没白掏,兄弟也没白交,郑梦拾自我开解。